尽精微,
才能致广大
■杨飞云
从绘画艺术的宽处说,素描是除了色彩之外,通过线条、形状、深浅的绘画原素使用使之成为传情达意的基础。而从写实绘画的深处说,是通过形体结构在空间中的塑造原理来表现形象神情的根本基石。写实不是目的,写实是一种无法被替代的绘画表现手段,因为世间万物是有形有象的。写实绘画以形写神的那种确切可信的表现力能从深处引起心灵的共鸣与精微处产生人性共振的内在触动。
纵观历史,一个优秀的写实绘画艺术家,一方面,具备通达的造型表现能力,在全因素绘画的本体语言上有很高的成就。另一方面,又具有高质量的人文情怀,能站在人性审美层次的高处。而观察我们当下,一个只是得意在掌握了写实的能力,满足在技巧表达层面的艺术家是写实绘画的悲哀,因为技术不是艺术。而通过多重的努力达到了随心所欲,自如表达的状态却不重视心的质量和欲的层次是更大的悲哀,因为艺术是一种精神品格的境界。当然,一个不能在造型原理上进行系统严格的锤炼与掌握,就想让作品在艺术层面有感染力也是不可能的。尽精微,才能致广大。因此,写实绘画要有水平,必须传承经典,学习传统;必须研究自然,掌握原理;必须关注真实,热爱生命;必须投入情感,表现审美。技术的准备是让一切有形的努力与探究通向形而上的艺术没有障碍。素描在今天已不仅是技术表达层面的工具属性,更是成就艺术表现层面的审美属性。对于一个有限的自我来说,写实技术的表达层面没有止境,而写实艺术的表现层次更是无可限量,只有提升自我的精神追求,才有望提高自己的艺术层次。
中国写实画派是一批以写实作为表现手段,重视人文精神、礼赞人性美感、注重研究经典的画家们形成一种学术共识后自发成立的。画派的成立既遵循了艺术的演变逻辑,也顺应了时代发展的需要。画家们坚持以具象写实的艺术形式观照当代社会的精神世界,以无可替代的绘画表现力在多元维度的当代艺术格局中发挥其丰沛的生命力。他们多是各地学术机构和教学单位的中坚力量。除了勤奋独立地从事自己的创作研究外,大多在教学上承担着主力工作,并努力培养青年艺术家。他们对绘画艺术有天然的兴趣,对写实绘画深深迷恋。因此,许多画家创作了美术史级的重要作品,影响深远。
当下丰富变化的现实世界为画家们提供了天然丰足的创作素材。通过操练艺术技巧,掌握艺术规律;观察现实,体悟自然以提高艺术水平。好的写实绘画不但具有切实可信的具象形貌,又有情感内涵的审美体验和节奏韵律的抽象意蕴。是现实的场景却满含着理想的精神,是真实的人物却承载着超然的生命,看似平凡朴素,却满溢着精妙的审美境界。可见没有技巧就没有能力,没有学养就没有水平,没有精神就没有生命,唯有“三位一体”才能成就好的艺术。
创作具象绘画需要画家们具有“硬实力”。举办首次中国写实画派素描展,展示画家最根本的实力,表现对绘画最根本的理解,并为今天青年一代画家提供可参照的案例。深入研究写实绘画这一极具感染力的语言载体,强化其独特的表现力,在造型的根本性上寻求新突破。尽管在今天这个图像时代,一些写实绘画的社会功能似乎被影像拿走了。但是,其可信可感的独特感染力,却更为纯粹地回归到绘画艺术的本体语言上,发挥其审美与情感力量。因此,写实绘画的道路在今天中国人的脚下会越走越宽,越走越有创造更高水平的可能。(作者为中国艺术研究院油画院院长,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