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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扇消夏
畅神于心

  文人闲逛,手里总喜欢添个饰物,“只寸方圆纸半张,舒卷精华随身旁”,于是执扇便应运而生了,一扇在手轻摇,居然气节风骨随身。

  其实宋以前少有折扇,多为羽扇与团扇。小小团扇是女子所佩,怕一笑之下脂粉脱落失了矜持,一扇轻摇,或闭月或羞花或脂粉脱落,都在方圆里头。土大夫宽衣博带,羽扇与团扇太大,倒像是防身之用,于是折扇成了随身携带把玩的雅物。再说文人就不必掩面了,天大的事不外乎一开一合——这正是人世里的两种胸襟,打开画扇吟哦叹老是儒雅古风,收起来是乾坤暗合万重心思;打开可以扇走那些酸腐,收拢可以隐匿那些尘俗。尤其书画家以其为材质,藏扇便蔚然成风,士人每每收藏百余把,讲究每日柄不重样;每遇同好还可交换欣赏,品评高下,更是雅集的时尚所在。

  江南一带的骚人墨客,尤喜袖囊藏扇,闲来之时,取出小扇,轻摇慢摆,招来徐徐清风,或三两朋友相聚,个个腰有别物,加之香若修竹甚至美女相傍,避暑纳凉,抒情言志,把酒唱和,风雅吟诵……这就成了我国士大夫趣味的文化指向。

  “西湖画会”聚一批画扇于西子湖畔,邀大家赏,是真正的文人赏,是友情赏,试看一把扇逼得西湖瘦,再看一把扇写下杨柳桃花、佳人才子,还有那堤桥之上名园画舫……

  某日晨起,无意间读到张岱那篇《湖心亭看雪》、那“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的境界,又湖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寒凉之气和空寂的意味来袭,刚好化解了六月暑夏的炎烈,细细读来,痴人与痴人的相遇,也不一定说得清。唯一的感觉应该是那千年的西湖人文给予今天某种体验上的幻想,以及自然湖山里那纯净的气息,吸引着画家,读书人为之着迷的地方。

  与西湖相关的人和事,太多太多,这里就不多言了。西湖的故事却还在继续地发生,这六月的炎热,挡不住销夏的进行。

  历代文人就有畅游山林的传统,竹林七贤、陶公见南山、东坡等西园雅集,踏步亭苑,寻幽山林,无拘无束,而今以消夏为名,能放下眼前的繁杂,轻装而来,逛逛寺庙,相伴溪洞,行舟水岸,登十二峰峦,又可往亭台楼阁间品茶聊天,芙蓉古村落里探境,到丽水古街上淘淘宝,是想这恰好合了许多画家的心愿,是件非常不寻常的乐事。苏东坡在他赏心乐事的单子上列有:清溪浅水行舟、江山寺闻钟、暑至临溪濯足、雨后登楼看山、晨兴半炷茗香、抚琴听者知音、客至汲泉享茶等等,已经与那张岱的赏雪不是一回事了,却正是长期客居都市人群最为期待的大事。借消夏,畅神于山林村落,峰峦丘壑,与自然为友,与画友为伴,将自我的情性放逐山水间,或赏画、品茗、相悦而饮、相伴而笑、一期一会,真可以得意画外了。

  得一句:消夏无限好,归途有缘人。

  炎夏,因“西湖画会”的“西湖销夏”扇面展,让人浮想联翩。论及一场展览的生成和提供的艺术价值,往往是因为遇见了,喜欢了,价值便喜悦在心。

  回望当代中国绘画展览的形态。可谓丰富多样,尤其本世纪初以来,就显示出复杂而炫目,名目之多,形式上的开拓,成为主流。但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数十年间,当代中国绘画(也就是以纸本墨笔为载体的艺术形式)在当代艺术生态的作用下,逐渐发展成三类或者更多类别的形式存在。主体上大致分为,一:学院艺术机构、专业画院和各级美协主导的主流官办的大型绘画展览,形成一种大格式,这些艺术展览都是层层把关,靠团体推荐,也影响到各省区行政为单位的选送制,包括县级以上的参与者在制度内获得名望,形成以主流价值观的推进为目标的展览方式;二、自上世纪80年代“85美术思潮”以来,诸多的文艺青年和艺术家,为了寻找艺术创作上的开拓,提出对于中国传统绘画艺术的改良,多是借用西方哲学、艺术等观念进行形式改造,来对中国传统绘画上语言和材料做深究,从而转换成一些新的表达形式和创新的玩法;三,就是还保留几分文化情怀和艺术理想,寻求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深究,正所谓“以文心造境,以自然造化”为目标,来研究中国传统绘画(尤其文人画的创作格式和呈现方法),凸现在当代中国绘画艺术形态,与名与利拉开距离,甘于自我边缘化,淡化推广宣传,增加研习诗、书、画、印等传统艺术能力,形式上多以中国文化精神传承为己任,将艺术生活化,让生活艺术化。这一类人群是以自我的精神来主导,默默耕耘,没有太多诉求,常以文之雅集、个人游历、群众画展来表现自我,归于民办艺术机构,抱围取暖式的文人画意味和方式,尊于黄宾虹先生所倡的“民学”理念为基础,相互坚守,砥砺前行。如“新文人画展”“当代文人画展”“新画展”“天地文心”“此岸彼岸”“意在山林”等。“西湖销夏”扇面画展,就属于第三类艺术家交流的现象。记得2017年,杭州的西湖画会组织并倡导这一展览集会,推广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展览以邀约的方式来相互推进,提升当代人文价值品位,自杭州肇始以来,然后往成都、福州、永嘉等地,集结四回,成果斐然。展览邀来当代中国画领域名家参与其中,以销夏为名,以扇面成画,蔚为大观。

  “西湖销夏”扇面画展,宛如一道绚烂的礼花,绽放在先,也将会成为当代文化艺术界,尤其中国画界特色展览的一次瞩目的盛会。


美术报 聚焦 00004 借扇消夏
畅神于心
2024-09-07 美术报2024-09-0700012 2 2024年09月07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