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手工艺最动人的特质是什么
■金晓依
中国的老百姓对于美好生活的期许总是直接而热切的,因此中国乡村的手工艺除了满足实用功能的部分外,有大量基于农耕文明、祈福传统而生的,它们具有广泛的民众基础,具有群体共识。这些也往往成为乡村美好记忆的一部分,当我们回忆乡村的时候,不仅能想到农忙时期的面朝黄土背朝天,更能想到不同节日和时令中的特殊礼仪和礼物。
难得的闲暇时光里,不同地区的村民们将满心的期许和积蓄已久的创造力倾注于手工艺制作,用灵巧的双手编织出五彩斑斓的精神世界。吉祥热闹的年画、流光溢彩的灯彩、栩栩如生的剪纸,不仅是农耕文明智慧的结晶,更是中国乡村最生动的表达。手艺背后代代相传的技艺,恰如土地里生长的庄稼,带着泥土的芬芳和生命的温度。
活泼泼的民间手工艺:
农耕文明的智慧
乡村的人文景观是我们热爱乡村的理由。这也是中国民艺区别于他国的地方,我们对于生活的理解总是那么活生生、热情而火辣的,始终企盼吉祥,永远充满希望。从这个意义上,民艺在当代青年中的复兴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当代人的精神消费,在工业文明中重新看向故土,找到了老祖宗在农耕文明和休养生息中的智慧。民艺俨然已成为年轻人生活中的一种情绪补给,一种根性中的文化需求。
民间手工艺最动人的特质,在于其蓬勃的生命力。譬如河南浚县泥咕咕、淮阳泥泥狗,艺人们在创作时完全突破现实世界的局限,塑造了大量充满创造力的泥塑造型,譬如寓意着“辈辈封侯”的猴山、人祖猴、两头马、猫拉猴等等;剪纸,是剪刀的随机创作,这些对称工整的构图,暗合着农人对天地秩序的朴素认知;年画胖娃娃怀抱鲤鱼的意象,将“有余”的祈愿表现得淋漓尽致。
因此,这些手工艺品不仅是精巧的技艺,更是一幅农耕文明的精神图谱,在反复出现的视觉符号中,沟通着中国人共同的情感追求,述说着关于生命、关于自然的永恒话题。
乡村振兴中的女性角色
男耕女织是传统农耕社会的基本生产形态,而它某种意义上也象征着农业和手工艺的关系。在传统社会,“织”是女性的生活状态。
现代人往往以“美”来评判纹样和服饰,女织装饰背后是一种情感寄托和文化自觉。一代代妇女在织造中传承下来的纹样、色彩和工艺中,携带着民族文化基因,记录着族群迁徙的历史、神话传说或祖先崇拜。
那些看起来很“现代”的几何图案,也许象征故土山川或是民族图腾;蝴蝶纹样,在汉族人眼里是“蝶恋花”,在苗族却是“蝴蝶妈妈”,代表着民族的起源;甚至长短裙都是某些民族支系服装的区分方式。盛装也因为其制式最讲究,成为族群内部认同的“视觉符号”,重要场合身着盛装,是对祖先文化的延续和集体身份的强调。因此,“女织”不仅是服饰和工艺,而是游走的文化,代表了一个地区和民族的生活方式和民族史诗。
当代乡村中,女性以其善织的巧手为乡村振兴创造了新的可能。譬如,湖南的粟田梅,在乡村女性中免费培训侗锦这个濒危工艺,最终用侗锦发展出新的产业链,吸引外出务工者返乡,带动了乡村脱贫。还有许多其他的案例,苏州刺绣、庆阳香包、宁航蜡染……女织正在成为一种新的生产方向,为更多乡村妇女提供了就业空间,为乡村提供了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