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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9版:格调

民艺在匠心与潮流中点亮乡村“焕新”之路

  在中国美术学院民艺博物馆的展厅里,一把承载着苗族蜡染技艺的竹编椅、一套融合了青瓷美学的现代茶具、一幅绣着乡村新貌的苏绣挂毯,正以“民艺中国与当代乡建——乡村手工艺振兴案例展”为舞台,讲述着传统手工艺与当代乡村发展的故事。

  展览关注乡村手工艺的历史遗存和当下的生产状态,尤其是民间工艺资源的激活、乡村劳动力的激发、产业的多样化等问题,以及村民如何通过具有现实价值的手工艺生产参与到乡村建设中来,最终呈现出4个篇章故事,分别聚焦乡村的人文景观、乡村振兴中的女性力量、物尽其用的材料以及乡村现代化的文化视野。本次展览将持续展至9月30日,后续还将于10月15日巡展至四川美术学院重庆当代美术馆。

  民间手工艺最动人的特质是什么?它为何能成为中国乡村最生动的表达?新一代从业者又在以怎样的方式吸引年轻人,让民艺焕发新生?答案,就藏在手艺与土地、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之中。

  在“匠心”与“烟火气”

  中沉淀文化基因

  民间手工艺最打动人的,从来不是繁复的技法本身,而是技法背后凝结的“人”与“情”。它不像工业产品那样追求标准化与高效,而是将手艺人的时间、耐心与生活感悟,一针一线、一锤一凿地融入作品之中,这份“不完美”的温度,正是其最独特的魅力。

  除了“匠心”,手工艺更带着浓郁的“烟火气”,它是乡村生活的“见证者”,也是情感的“载体”。这些手工艺品不是放在橱窗里的“展品”,而是融入柴米油盐的“日用品”,它们身上带着家乡的气息,承载着乡村的伦理、习俗与情感记忆。这种“烟火气”让手工艺超越了“物品”的属性,成为连接人与人、人与故乡的精神纽带,这正是其最能打动人心的地方。

  如果说文字是记录历史的“固态档案”,那么手工艺就是解码中国乡村的“活态密码”。它扎根于乡村的自然环境、生产方式与文化传统,既是乡村生产力水平的直观体现,也是村民生活智慧与精神世界的生动表达,每一门手艺背后,都藏着一个地方的“水土与人情”。

  手工艺的诞生,首先源于乡村对自然环境的适应,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存智慧结晶。在盛产竹子的南方山区,村民用竹子编织竹篮、竹席、竹筐,既能就地取材,又轻便耐用,适应了山区的搬运需求;在黄土高原,树木稀少,村民便用黄土夯筑窑洞,用麦秆编织草帽、草席,将有限的自然资源用到极致;在沿海渔村,渔民们用鱼骨做针、用渔网边角料做绳,编织出防水耐磨的渔袋,这些手艺都是乡村在与自然相处中,摸索出的“生存方案”。

  可以说,手工艺的流程与节奏,就是乡村四季更迭、生产生活的“时间表”,它让乡村的“烟火气”有了具体的形态。

  更重要的是,手工艺是乡村文化与精神的“具象化”表达。在中国乡村,“礼”是维系社会关系的核心,而手工艺往往是“礼”的载体。从这个角度看,手工艺就是乡村的“文化名片”,它用最朴素的材料,讲述着中国乡村的历史、习俗与审美,成为最生动的乡村表达。

  中国艺术研究院原常务副院长、中国美术学院民艺研究所所长吕品田提出:“我们应重新理解‘以文化人’的内涵,让民艺不仅只是商品,而是一种文化伦理的持续体现”。他呼吁社会各界以更宏观的视角推进艺术乡建的发展——不仅要关注如何做,更要深思为何做、为谁做、做成什么。

  让手工艺成为

  年轻人“可触摸”的生活方式

  当传统手工艺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时,一批兼具文化素养与设计思维的“新一代文人手工艺人”走进乡村。他们不同于传统手艺人“单打独斗”的模式,也区别于纯粹追求商业利益的开发者,而是以“桥梁”的角色,连接传统与现代、乡村与城市,在“守正”中“创新”,让手工艺既能保留文化根脉,又能适应当代生活。

  要让手工艺真正焕发新生,离不开年轻人的参与和关注。吸引年轻人,不能靠“情怀绑架”,也不能仅靠“非遗”的光环,而是要让手工艺从“遥远的传统”变成“可触摸、可参与、可热爱”的当代生活方式,让年轻人在接触、体验、创造中,感受到手工艺的魅力。

  “体验式参与”是吸引年轻人走近手工艺的第一步。如今,越来越多的乡村手工艺工坊、非遗体验馆,成为年轻人的“打卡地”。在江苏无锡的“惠山泥人工坊”,年轻人可以亲手捏制“大阿福”,在师傅的指导下学习揉泥、塑形、上彩,虽然成品可能不够精致,却充满了“亲手创作”的乐趣;在四川成都的“蜀绣体验课”上,上班族可以利用周末时间,学习基础的针法,绣一幅小小的书签或手帕,在针线的穿梭中缓解工作压力。这种“体验式消费”,让年轻人不再是手工艺的“旁观者”,而是“参与者”,他们在亲手创作的过程中,感受到手工艺的“温度”与“成就感”。

  “潮流化表达”则能让手工艺真正走进年轻人的生活。如今,手工艺正与时尚、文创、潮玩等领域跨界融合,以更“年轻”的姿态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在时装周上,设计师将苗绣、蜡染元素融入现代服装,打造出兼具民族风情与时尚感的系列作品,让乡村手工艺登上国际舞台;在文创领域,故宫文创与多地手工艺人合作,推出“非遗系列”产品,比如用龙泉青瓷制作的“故宫猫”摆件、用苏绣工艺制作的“朝珠耳机”,既有传统文化底蕴,又充满趣味,深受年轻人喜爱;在潮玩领域,手办设计师与泥塑艺人合作,用传统泥塑工艺制作“国潮手办”,将传统神话人物、乡村生活场景融入潮玩设计,让年轻人在收藏潮玩的同时,了解传统手工艺。

  这种“潮流化表达”,让手工艺不再是“老古董”,而是成为年轻人彰显个性、表达文化自信的载体。

  从民艺出发

  走向村民心中

  从乡村角落的谋生技艺,到乡村振兴的文化资源,从博物馆里的静态展品,到年轻人手中的潮流单品,民间手工艺的“新生”,不仅是技艺的传承与创新,更是文化的回归与重塑。

  在政府的引导、企业的支持、设计师的创意、手艺人的坚守、村民的参与下,“一村一品”的模式正在让每一门手工艺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当代坐标”,让每一个乡村都拥有独特的“文化名片”。

  中国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清华大学人文讲席教授、中国民协副主席杭间认为,真正的乡建不应止步于设计赋形,更应深入村民自觉意识的唤醒。他引用川美公共艺术在乡村实验的成功经验,倡导“从艺术出发,走向村民心中”,并呼吁学界避免艺术乡建沦为“设计师的作品展”,而忽略了乡村本体的真实需求。

  民艺的生命力,不在于它有多古老,而在于它能否扎根于当下的生活,能否与现代人产生情感共鸣。当手工艺真正融入乡村的生产生活,融入年轻人的日常生活,它便不再只是“昔日的手艺”,而是将持续焕发新生,成为当代乡村最动人的艺术风景,为乡村振兴注入源源不断的文化动力。


美术报 格调 00009 民艺在匠心与潮流中点亮乡村“焕新”之路 2025-09-20 美术报2025-09-2000008;27673101 2 2025年09月20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