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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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36版: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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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画风景线
· 出来进去,生命中有一片无边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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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3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炯炯却又分明显得性格温敦,朴实谦和,并无我想象中的骏马、草原,风风火火,而是很有节奏感,不急不躁,慢慢悠悠,也是因画而养成的作风吧?他画了那么多画,从写意到工笔,从工笔再到写意。从宣传画到连环画,再到油画、国画。其中,连环画《雅鲁江畔》上下册颇有影响。《连环画报》、《故事报》等则刊登过一些短篇。他为此经常熬夜到下半夜,用业余时间换来作品,也换得许些稿酬,贴补家用。也换得快乐和希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无怨无悔。

  内蒙古是人才荟萃之地,美术界更是陡然间拿了个“团体冠军”。1978年,中央美院国画系招收首届人物画研究生,12人大名单中竟有4人出自内蒙古。还有许多油画家、版画家、雕塑家,一大批优秀人才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成为各自领域的栋梁之材。周荣生是这拨人里的小弟兄,刘大为考研时他年龄还小,反应也相对迟钝,没能把握住机会。但也由此获得启示:画画哪有不上北京求学的?早晚而已。

  早在解放初期,京华艺专的邱石溟校长支边绥远。求学归来的学子亦大有人在,仅中央美院毕业生便有四五位。逐年积淀的结果,最终形成人才倍出的局面,形成内蒙古历史上少有的美术高峰期。

  就国画而言,内蒙古师范大学功不可没。在包世学等老师辈的带动下,尤以工笔画取得的成就最大,刘大为、胡勃、杨刚等人都是以工笔起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周荣生亦由写意转向工笔,经十数年勤奋耕耘,硕果累累,形成其美术创作上的第一个高峰期,第六届全国美展、第七届全国美展各有两件作品入选,分获优秀作品奖及铜牌奖,创造了内蒙古画坛上的奇迹。其后更频频入选全国美展及各大展事、赛事,走出草原,走向全国,走到海外。先后在我国港台地区和日本等地举办个展,在法国、俄罗斯、美国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展出,大量作品被中国美术馆及国内外相关机构和个人收藏。

  周荣生的工笔人物画是对草原文化、绿色文明的由衷礼赞。从不同侧面、不同场景入手,揭示草原民族所走过的生活历程,所积累的生活经验,所形成的文化积淀。适度借鉴西方绘画的表现手法;充分吸收民间艺术精华——例如借助唐卡的色彩及造型,以丰富画面的视觉效果,最终求得文化意义上审美表达。他的工笔画摆脱了单纯画风情、找特色的浅层敷衍、一般化通病,能把你留在作品前,有所联想和回味。一匹白马不顾主人的吆喝而掉头奔向远方,那里有一抹地平线,闪耀着雪山、灵光。这般空灵的画面很容易带给人种种想象。《布里亚特的祝福》是民族与民族间的对话;是男人与女人间的对话;也是上苍与人类的对话。宗教传递着上苍的声音,呼吁放弃杀戮、仇恨和流放,人类需要的是洁白的哈达,是彼此间的互助和友善。唯有和平能为人类带来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四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周荣生以工笔画享誉画坛,已经远远超出了商华堂老师的预期。老先生高寿,师生一直保持联系,眼见他的学生在20年间,作品连续4届入选全国美展,在自治区的历史上还未曾有过。年纪轻轻当选美协主席,在全区也分明是众望所归。

  周荣生却还想往前走,并下决心求学北京,于1985年就读于北京师范学院美术系。在校期间课程很满、很充实。课余还可外出听课,拜访名家,到中央美院听课很方便,同时受益于两所高校。讲座特别多,资料室可看的东西特别多,学习空气非常浓。他又是国画班班长,出面邀请名家给他们班开小灶,像崔子范老师、龙瑞老师等,居然一请就来了。

  在北京,他同另外一名同学合租了一间小平房,也就几平方米,薄薄的一层砖,大洞小洞,四面漏风,一扇小门破旧不堪,漏着大缝,冬天直往里面灌风,爱人来看过之后怎么也不相信北京还有这样的屋,一脚就能踢飞了,冬天还不得把人冻死呀,赶紧去给他买了床电褥子。又添个蜂窝煤炉子,夜间画画拎在跟前,前胸暖和后背凉。在附近捡点柴禾、木片,一到生炉子就犯愁,那玩艺忒难折腾。好在同伴行,他会整,提议订一个君子协定:“你教我画画,我负责生炉子。”

  附近有条河。还有一座古塔,塔顶挂有风铃,风一吹直响,清脆悦耳。还有一片片的菜地,也是一种绿色啦,一样赏心悦目。周末改善生活,买两根黄瓜拌拌。

  求学北京,补课水墨,接续传统,目标非常明确。也知道谈何容易,困难重重。早在先生的先生那儿就出毛病了,面对外来文化的冲击走过许多弯路,也就留下许多“疑难杂症”,亟需一批富有责任感的画家为之努力,革故鼎新,对中国画的发展有所贡献,对建设和谐社会,繁荣文艺创作有所贡献。

  这是一个特殊时期,把握方向显得尤为重要。方向是不是和世界接轨?再接也是接到人家的车厢上而非火车头。中国画在当代的确遭受太多的干扰,亟需强调文化自信、文化自觉。

  黄宾虹时代,西画已经进来了,但他只作一个大致参考。他的凭持性是极高的学养。有容乃大。画他内心认可的情致、感受,在看似散淡中建立起大秩序,那是他内心的从容。

  齐白石极其自信,心性高洁,宠辱不惊,潇潇洒洒地经营他那几笔,干净利落。认定了笔墨主张便一个劲地往里走,不受干扰,越走越顺,看似信手拈来,分明大法天成。

  黄胄又是一种类型,他靠速写起家。管你别人怎么说,我反正是一个劲埋头画画。中国画的笔墨境界、笔墨造诣是一个综合性指标,天才、悟性都很重要,对多数画家而言,更重要的是勤奋,就是要多画,日积月累,功到自然成。这就是黄胄的启示,一麻袋一麻袋地画速写,后来又画素描,强化造型,强化他那种首先是自己认可的程式,靠大刀阔斧、千锤百炼实现笔墨线条的稳准狠、大气魄,终成一代大师……

  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墨海中立定精神。求学北京,用心体会大师们留下的精神财富,大感觉一找就准,在国家级层面上感受激励,获得启发。求教于卢沉、周思聪这类人物。听卢沉的课,观看周思聪作画。

  交谈中,周荣生总是不紧不慢地谈水墨、谈方向、谈这拨人应有的时代作为,坚信有想法和没想法不一样。坚信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中国画应该能够完成重新理顺,再度繁荣的过程。以他的素质和地位,习惯于关注全局性问题,把个人作为与草原文化联系在一起,在中国画的大格局中确立奋斗方向。

  五

  周荣生现阶段的水墨写意还处在探索中。想法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也多。单纯讲面貌、风格,一看就是某个人的东西,他认为并非是主要目的。文化含量体现了多少?体现得怎样?笔墨成份有无新意?学术方向如何?这才是他要重点考虑的问题。大山大水大草原给予的感受越强烈,实现笔墨转换的难度就越大。怎样才能抓住一个点切进去而别有洞天?大家都在找。霍春阳从明清之前的大家里找、唐勇力从敦煌壁画里找、何家英从模特上找、周荣生从大草原上找。因为大也所以容易散,注定他还要在困惑中继续摸索,再走一段崎岖不平的路。

  他的画节奏缓慢,让马儿停下来,让心态静下来,缓缓地叙述、进入,舍弃奔放流畅,追求沉静拙朴,追随草原民族固有的生活习俗,细心体会那静静的安详与淳厚。表现那种内在委婉,富有韧性。马头琴拉起来的音质贴着草浪滑行,悠长、抒情,就是草浪的感觉,缓慢的律动,苍凉的绝唱,把一个民族千百年来的苦难经历和生命韧性都揉进去了。人在草原上静静地倾听远处传来的琴声,如泣如诉,随着草浪的波动而浸入心中,分明感到音符里全是有生命的跳跃,全是形象,蓝天白云,天上人间。草原牧民的生活异常寂寞,节奏缓慢。相对于广阔的大草原,动态被弱化,白云凝固了,连奔跑着的马群都好似缓慢地涌动,如同草浪一般。风吹草低见牛羊。一家一户,平时见不到几个人,即使见到了,彼此也很少说话,几句话就完了,默默地对坐着。生活环境把他们变成了这样,习惯于沉默,或是自言自语,或是唱歌,自唱自娱,顶多也就唱给马儿听,牛羊是听众,草原是舞台。

  他的画是草原与森林的结合,描绘一个民族走出深山之后的漫漫历程。走出深山也便走出了闭塞,拓展开全新的生活景象。比如宗教,由原先的自然崇拜到接受藏传佛教,形成本民族严格意义上的宗教文化,也即喇嘛教。接受了哈达、接受了程式所代表着庄严,形成典型化的天、人、神合一。通过倡导神的意志,实现人类的自我规范。在一个小山包上堆一些石块,插一些树枝,扎些五颜六色的布条,献上哈达,摆上供品,骑上马绕着这个石堆转圈,这就是“祭敖包”。平时喝酒前,用无名指弹一下,表示敬天敬地。是经年累月养成的习俗,是骨子里的虔诚。就艺术表现而言,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吗?它能引导你往心灵的深处走,认真体验和理解什么叫天人合一?画马,把它当人来画、当神来画。画草原,不是自然草原,而是一个民族的生活载体、精神写照,一草一木都有生命的迹象和光彩,用自己能体会到的精神性抒发来加以描绘。笔墨要力求有变化,似树又不是树,画马又要不同于马。

  他的画要力求能见证草原民族的生活走向,这种走向不仅具有浓厚的地域情趣,更有其宽广的文化背景和底蕴。今日草原民族、劳动群众尤其热爱生活,热爱和平,深知来之不易。草原文明的本质是天人神合一,是各民族兄弟姐妹亲如一家。所以,任何一个外乡人走进草原也便走向了亲情和温暖,拿你当尊贵的客人,大碗喝酒,一醉方休。宽广的草原孕育了这样的民族。纯粹地道的地域文化用它特有的方式表现着这个民族的善良、勤劳和博大。这些方式可视可见,一落笔又往往捉襟见肘,一是认识上有无新意、有无深度;二是笔墨功夫,表达能力何时才能达到心手相应,呼之欲出的程度。周荣生所以总是讲,现在还不行,根据地一定不能丢,热情一刻也不能减,要继续在传统与生活的衔接上下功夫,力争把内心的真实感受画出来。

  他的画是对生态意义、环保大事的至诚呼吁。到哪去找清风朗月,玉树临风?到大草原,到呼伦贝尔。纯净无染,气息清澈构成草原特有的灵性,给人以彻底的放松与舒坦。如此自然美,见证了一个民族的伟大和远见。当年,成吉思汗的大军所过之处,下令士兵不得在河里洗衣服、洗澡,否则会受到严厉惩罚。为什么会有棒打狍子瓢勺鱼?他们怎么就能做到酷爱家园,严以自律?比如防火,高度自觉,世代相传,人人都是防火员。牧民所到之处,生火、取暖、做饭,用一种铁炉子,烧的是牛粪、柴禾,炉灰浇灭后还要挖坑掩埋,不能裸露。撤了帐篷,转移别处时,地面不能丢弃垃圾,一切要恢复原样。游牧民千百年形成的生态意识,到了现代社会反而得不到尊重,屡屡以政府的名义违背自然规律。草原不能种树,没有成活率,却偏要一片片地种树,树死了,留下树坑,紧接着就会沙化,破坏了就很难恢复。号召粮食自给自足,种粮吧,在草原和森林的结合部开荒种田,林也毁了,草也毁了。一个决策失误、短期行为,祸及子孙后代、千年风水。现在又在干什么?要政绩、讲开发,办企业吧、开矿吧,又是一轮新的破坏。一股风来了谁都挡不住,破坏性非常大。生态破坏、环境污染,松花江流域污染严重到祸及邻国。一河之隔的俄罗斯,一块草地、一条小河、一片林区,全都非常爱惜,保护得非常好。哪像我们,草也没了,河也干了,再到哪去找“棒打狍子瓢勺鱼”?牧民急、百姓急、艺术家更急。是谁说过,这个世界有时需要艺术家的领导,不能任凭科学技术为所欲为,要用艺术来限制它!对于我们,这样一种声音显然还不现实,笔下所画无非是你的焦虑和呼吁。

  也是巧合,4月17日我同周荣生约好了在海军四所见面,出门后方知昨夜下了一夜“泥雨”,黄濛濛一片,细如粉尘。夜间未听风声起,“泥雨”竟从何处来?据称,北京市内每平方米平均落土20克,市区总计落土30万吨。经查,源头仍是内蒙古西部。沙尘来了,“泥雨”也来了。

  也许,呼伦贝尔是最后的绿色和希望了,共和国的肺叶不能没有蓝天草地。一个和谐社会、环保型的社会建设正待从源头抓起。在这个意义上,周荣生对草原的爱、对绘画的爱越发富有深义,也越发值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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