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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20版: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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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0月24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王广华的工笔花鸟世界
■张荣东
  这是一个能够打动我们心灵的画面:雨后的林中,空气清新而湿润,几头牛在悠然地吃草,如梦如幻的雾气氤氲在周围,我们仿佛能感受到青草的气息,以及树林后村落袅袅升起的炊烟。这是一个令人备感亲切的场景,你用心聆听,似乎能听到温暖的山风中一曲质朴的牧笛,正召唤着我们走远的心灵回家。这是画家心底的图画,王广华的《远村》使他真正用自己的灵魂贴近了枣庄那片生他养他的大地,这应该是他终生表达的一个母题。王广华画中牛的造型借鉴了韩干的《五牛图》,但却并不是机械的复制,而是又再造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他在里面注入了鲜活的生命感受,使那些僵化的符号又焕发了诗性的光彩。

  从某种意义上讲,王广华的这幅《远村》使他触摸到了艺术的本质,找到了一个取之不尽的艺术源泉。在王广华早期的作品中,仍能看见很重的传统工笔画浓丽工细的影子。中国工笔画和西方油画的写实方法相比较,从根本上讲还是一种写意,是对事物线条、色彩、造型的提炼转化,它更多地呈现为一种心象,不再拘于事物的本来面目。传统工笔画有一整套的造型模式,尤其是工笔花鸟,如牡丹、荷花等,都有完整的白描、设色程式,其构成已近乎于一种符号原型,这一方面成为后代花鸟画家一笔巨大的财富,同时又使得画家的突破受到了更多规范的限制。和写意花鸟画相比,工笔花鸟画更像是一种带着镣铐的舞蹈。画家如何突破这一原型的束缚,在僵化的符号体系中解放自己鲜活的生命感受,使画家的艺术体验有更充分的喷发,已成为当代工笔花鸟画家共同面临的一个课题。

  传统的工笔画注重写实,色彩艳丽,描绘细致入微,装饰意味有余,艺术意韵则相对不足,但和写意画比较起来,虽有表达形式繁简上的不同,其艺术的至高追求却应是一致的,工笔画的至高境界也应是艳丽之极后的洗尽铅华、归于清新幽远的淡雅。但在中国绘画史上,由于文人画的过早出现,工笔重彩自宋元以后逐渐失去了活力,远离了文人的圈子,成为绘画的旁支,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从民间美术中看到工笔重彩的影子。然而正因为中国传统工笔画未得到很充分的发展,其给后人留下的发展空间也是极为广阔的。王广华深谙此理,他意识到,中国工笔画的传统笔墨语汇已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唯美世界,表面的装饰美已严重削弱了作品的艺术意蕴。于是他一方面向传统回溯,学习古人的技法,另一方面又立足于个人的精神气质,力图用工笔的形式表达自己的心象,重构一个艺术的新天地。

  他远涉西双版纳、黄山、贵州、沂蒙山等地,寻找新的艺术灵感,力图在现实中提炼新的笔墨形象。在南疆,王广华被清新丰润的热带景色所吸引。面对完全不同于传统国画形象的热带雨林,他萌生了强烈的创造激情,创作了《生生不息》等引起了广泛注意的一批作品。在《生生不息》中,王广华表现出了个人极强的融合归纳能力,他把热带雨林的繁复景色以一种清新幽雅的笔调传达了出来,构图繁简得当、虚实相生,带着南疆特有的神秘清幽之气。更为难得的是,他在《生生不息》、《清韵》、《岭南曲》中已基本上摆脱了传统题材的束缚,色彩也变得淡雅,画面明显有了纵深感,有了一种原生的活力。王广华通过这些作品显示了自己良好的艺术感觉,他已经初步摆脱了传统工笔花鸟画符号的过多限制,而在创作中达到了相对的自由。

  但这些题材尚不属于王广华个人生长的世界,虽然这些事物能带来艺术感受的鲜活气息,竹林、南方珍禽等形象也为我们带来了陌生的欣赏愉悦,但他很难在这些物象中寄托更多的情感、生发更强烈的艺术想象,他的生命之根注定了他还要回到北方那片血脉相连的热土。事实上王广华在早期的创作中已自觉不自觉地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家乡,从《远村》、《微山湖之夏》等作品中,我们已经看到了王广华对家乡土地的深切眷恋之情。但把一种情感充盈的心灵图像转化为笔墨语言,需要一个艰难的过程,直到近年的荷塘系列,王广华的创作才真正实现了情感与笔墨的和谐统一,从现实客观物象之刻画转向了心灵之象的描摹。王广华的荷塘系列把我们带入了一个充满意蕴的诗性世界,位于运河之畔的台儿庄堪称江北的水乡,那里到处是荷塘密布、莲叶田田的景象,荷塘已成为他人生的基本背景。生于斯、长于斯的王广华对荷塘的关注确乎出于情感的自然。到了现代的城市之中,王广华仍能想起童年与荷塘的梦境,在寂静的深夜,他能听见荷花开放的细微之声,荷之形、荷之色、荷之香、荷之韵,荷在四季轮回中的繁盛与枯萎,伴随着人生的微妙感受和不同的回忆,那是他艺术生命中恒久的原动力。

  中国工笔花鸟画要发展,必然要有突破,从技法层面而言,工笔花鸟画以线为主、勾线填色的单一表现手法也应得到进一步的丰富,工笔花鸟画也应当合理吸收工笔山水、写意花鸟等的笔墨表现手法。在色彩上也应当借鉴、整合西方油画的色彩、用光,丰富其表现内容,否则很难有大的突破。王广华本身亦擅写意,他对工笔花鸟画的视角把握是相当开放的,他比较注重个人精神气质的表现,在走过了早期相对写实的阶段后,他努力丰富自己的笔墨体系,力图突破传统绘画语言的束缚,形成了较强的个人面貌。他画荷塘,已不再拘于事物之表面,亦不再局限于写实之手法,而是注重虚实相生,形成画面的视觉张力,画出了工笔画少有的神韵。工笔与写意之分野本是人为界定,王广华一方面突出荷塘在现实中的优美状态,另一方面又表现出了荷塘神秘、朦胧、深邃、清新的特质。由于虚实关系的处理,画面的韵律感明显增强了,画面空间的纵深也开始向内拓展,增强了艺术感染力。如果说过去的王广华还过多地沉湎于精美的艺术形式、尚停留于事物的表层唯美之象的话,如今的王广华已经开始深入事物的内在之质,用新的色彩、新的秩序展现出了荷塘和谐的律动,朦胧世界又被澄清为一片清明幽远的心象之境。

  如果说仅仅以绘画之技巧悦人耳目,那只是艺术的表层效果,而真正的艺术还是人的精神结晶,是灵魂的歌吟,只有这样,才能具有深层的感染力。因为画家只有保持恒久的创作激情与旺盛的创造力,才有可能在繁复的劳动中为艺术烙上鲜明、深刻的人生印迹。中国工笔画在宋元之后的衰落与退化,其根源仍在于其技艺的成分太重,离人生的深刻感受太远,已逐渐成为了唯美的装饰符号,今天认识这一点仍显得十分重要。王广华的荷塘系列,显然已经在某种意义上超越了表层的效果,而成为了人生感受的升华。

  在王广华的荷花系列作品前,你能感受到微山湖的清风、鸟儿无声的凝视以及花朵间清凉的露珠,当然还有那醉人的幽香,在一个靠近我们心灵的世界中弥漫。它更像是一个梦境,也像是一种关于童年与青春的回忆。

  生活中的王广华为人质朴,讷于言而敏于行,这是他能在工笔花鸟画创作中浸涧、生发,终成个人风格的根本原因。他对传统的深刻理解与积淀导致了他今天的突破。当然他对艺术形象的塑造与表达有时似乎仍有些拘谨,尚未能更进一步达到天人合一的空灵旷远之境,进入创造的大自由,但我们无疑从他的创作中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清新幽雅之气,感受到了他情感的律动,这一点足以让我们感动。而且,艺术创造的真正自由总是属于那些勤奋的、探索不息的前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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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报 画家 00120 王广华的工笔花鸟世界 ■张荣东 2008-10-24 美术报001202008-10-2400004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