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给人物画家张望写过一篇题为《生命的礼赞》的文章，主要是着眼于他笔下的女性状态与女性文明的记述。近期又欣赏了他大量的有关都市题材的水墨画作，其人物造型与画面构成寄寓着对理想和现实的品悟与畅想，深化了当下文化语境的现有状态，

　　自“85”思潮以来，水墨画开始趋向多元，多种风格的绘画样式呈现出一片灿烂，而以水墨质地为根本的表现方式也越来越生发出鲜活的生命张力，并与时代脉搏互为咏叹，形成了新时期的文化现状，主要体现为画家们均以传统的中国画方式，作出了朴素而灿烂的当代语言表述，或者说将传统的文人精神融合在当代生活情境中，开拓着新的水墨画格局。就人物画家张望来说，其艺术思想及其表现方式也形成了两种样式：一为传统的抒情主义；二为表现主义的新水墨样式。在第一种样式中，画家多以暖色勾勒人体，花叶、花枝注重局部细节勾勒，背景强调明暗对比，并以渲染方式使生命主体进入到理想的梦幻之境，再加上意象性色彩的运用，如“蓝色”、“浅墨色”进入画面，增强了画作的生命意识的深刻感受力，为作品的女性主题与生命温馨的营造提供了语言的前提，为传统美的现代性探索奠定了根本性基础，比如《霓赏系列》、《春浴系列》均是这样的作品。

　　可以看出，画家遵循的是对传统美的现代性探索的风格，但在他的另一种艺术样式，即都市题材系列中，又发现画家将唯美、具体的物象转化为抽象的表现形式。画家首先打破了常规的构成方式，人物比例在与物象的比照中有意夸张增大，而物象相对缩小，人物形象依然保留传统的古典主义的抒情，背景中的楼房物体却相对淡化、变形，但又没有完全地进行抽象描绘。比如在《阳台系列》作品中，画家将写实与写意进行充分结合，人物多以写实手法塑造，且人物轮廓边缘有意留下笔痕，城市面貌多以意象形态进行处理，使写实与写意相对突显特征，但又不是孤立地存在，而是凭借了人物的构成因素与背景的描述上有着呼应的笔墨气息和语言符号，使生命形象和意象创造水乳交融。这与当下都市人物画的创作相比，有着其独到的一面。主要表现在：他放弃了“焦虑”、“时尚”、“失落”、“孤独”等常见的都市人物画创作体式，追求的是“靓丽”、“时尚”、“悦目”的气质表现；在构成上，他注重人与物的并置与排比，以求得人物形象的体质感。这些，足以看出画家对于传统水墨的现代转型是有着探索精神的。但对于当下文化语境的关注，特别是当代都市水墨人物画创作，无疑是一项艰难的课题，因为它面临着当代人物现状的描绘没有历史的借鉴性、现实物象的处理与传统的文化思想互为矛盾这一现实。画当代题材，不是简单的把人和城市用笔墨记录下来就算完成创作，那将失去传统的意义，笔墨作为中国画区别于其他绘画的唯一标志，必然将其处于主体地位。

　　就张望的目前创作而言，形式、符号间都蕴含着传统的章法和传统的唯美思想，并互为贯联，在充分展现当代文化语境状态的同时，又不失对传统的承袭。试分析《净湖》、《河畔》等作品，可以看出，画家以厚实的笔墨基础、扎实的造型能力，使幻想天性在主观意愿中加以升华，也使写意叙述和创作表现结合在一起。比如，画家在作品中强调了象征的意义，荷花的纯净和人体的刻画在象征寓意中达到和谐的统一，还有那成熟的莲蓬和人体透露的青春美，无不体现出生命的纯净和成熟、自然的朴实和厚重的双重主题，昭示着生命的美感张力和艺术魅力，将人体的内在生命和自然状态互融一体，并升华到至美至真的终极，传统文化思想依助笔墨的样式加以呈现。这些，是他以传统笔法创作当代题材画作的基础，也是思想理念把持的根本，才使得他的目前绘画既不同于颇有影响和建树的“荒诞派”流向，也不同于写实派的风格，而是在承袭传统的同时，独辟蹊径、努力探索着另一条新的笔墨语言。分析他的《都市·泉》系列、《都市·风筝》、《都市·姿态》等作品并非是传统的回归，因为他的发展时刻都没有背离传统，而是在当代画坛怪诞现象的比照中，此类创作颇有些回归的意味；画中人物相对写实，也不是《净湖》、《河畔》等作品创作思想的嫁接和默化，相反，在曾经的基础上又体现出他在笔墨层面上的探索。诸如，背景的处理上，多以淡墨涂抹，注重书写性能，强调笔痕；人物服饰多以笔墨进行积染，忽略皴擦，借助墨的浓淡干湿的微秒变化以增强人物的体重感，用画家本人的话说则是“直叙式”笔墨语言。这与《阳台系列》作品相比，笔墨语言已由屋漏痕、蚕形用笔转向平静中的丰富，以此“直叙式”笔墨语言来赋予人物拥有靓丽感的同时，又多了一分清净。这是画家的思想高度，也是当前创作中的一种可贵。

　　而在现实中，西方文化生活已进入寻常百姓家，当代人的心态也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近年来，以笔墨形态来关注当代都市文化、当代都市生存和困惑已成为一种新的思潮，并有部分画家成绩斐然，他们或以荒诞，或以意象把当代人的固有状态表现得相对充分。而张望本人则是在意与实、靓与美之间寻找着自己的笔墨语言。上述《都市·风筝》、《都市·姿态》所展现的“直叙式”笔墨，在我看来，则是对传统绘画语言的汲取与转换，人物服饰的描述多以淡墨融染力呈浅灰色与水漫味的美感效果，似是传统花鸟没骨手法的运用。又因墨韵中几许淡淡的笔痕平行交错，使生命形象在一片水墨交织的浸润中霎时鲜活而富生命活力，与远方的模糊的城市景象互为影响，暗示了人在都市以及都市的现实状态，这又一次说明了传统水墨在当代观念的支持下是可以拓宽笔墨结构的，也说明了画家始终发掘当下存在的情感深度，同时，也体现了画家在当代的发展中对传统文化的本质性追忆和对当代状态的深沉的咏叹，并以此为出发点和结合点，形成了画家的学术选择。

　　在上述文字中所谈及的张望的艺术创造，是在努力与探索中寻找到了自己的绘画语言和艺术风格，但作品中人物多表现靓丽女性的时尚感，可否从此时尚感中再对“唯美”表现作进一步的深化，去思索靓丽中的忧愁、美丽中的困惑，去发掘生命存在的意义？这些，可能是我们与画家共同期盼与思索的。因为静心思悟的美丽正是艺术的生命力所在。如此，张望的艺术以及我们的人物画创作将会有广阔的天地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