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第31版）

　　唐勇力：王超先生以人生阅历对吴先生进行了艺术评价。吴山明先生追求的是中锋的用笔，那么多的作品都是中锋用笔，那么多作品一直没有改变，这是人物画难以攀登高峰的难点，吴先生知难而进，中锋用笔，淡墨宿墨的用笔方法和用墨方法，创造了新的形式。下面请马国强先生发言。

　　马国强：我上午看了之后非常地振奋，觉得展览非常的成功。几句话，第一句话高度评价和肯定新浙派人物画对中国画，尤其是对中国水墨人物画发展的贡献，特别是本体语言的推进上。

　　第二个，吴先生的作品，一个是用形说话，我们很多人对造型和写实已经不需要了，但是造型本身是一种语言，即使不用水墨，用钢笔铅笔把形画出来，这种形本身是有说服力的。他坚持用造型说话，用造型语言说话，同时很好地完成了塑造，速写的基本功，向水墨语言的转换。

　　第三用线说话，我感触比较深的就是中锋用线，这个是很不容易的。

　　为什么说再学习呢，因为我本人作为我们那个年代学画多次临摹新浙派的画家，吴山明还影响一代画人，特别是人物画家。把两种语言发挥得淋漓尽致，把造型和水墨语言也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向吴先生和浙派人物画表示致敬。

　　唐勇力：谈到吴先生对水墨人物画的本体语言的推进，人物画讲主题，但是应该特别注意的就是以人物画造型为载体研究推进的是笔墨技法，是笔法和墨法的推进，这是时代的笔墨。马国强非常中肯地谈到的这几点我就不多说了，中锋用笔，笔法和墨法的推进和肯定。下面请王鲁湘发言。

　　王鲁湘：我很赞同国良的意见，我们每个人不仅仅要接受传统，还要“创造传统”。对中国水墨人物画，特别是写实人物画，这个传统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在这不到100年的历史中，由我们两三代画家们创造的，已经形成一个传统了。在传统中，吴山明先生这一代画家，正好是一个承前启后，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这么一个阶段的人物，他们的探索思考以及实践本身，既有出于对过去的接受，一种总结；也有他们当下经验不断的总结；也有对后来者的启示，所以吴山明先生的人物画，我们当成60年的过程来看，因为他从艺60年，从教50年，这60年嵌在中国写实人物画不到100年的历史中，你想60年的分量有多重，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个案。

　　个案的研究中，我们今天在展厅里看到他20世纪70年代，80年代，90年代，2000年代，以及到2014年，差不多跨越了50年的作品。我们看到了吴山明先生个人以及新浙派，包括我们当代这一批画家在人物画创作中如何创造一个新传统，所走过的每一步的路程，历历在目，我看得很清楚。

　　我们今天看吴先生的作品，从70年代到现在，他人物形象造型的变化，从强调所谓的焦点，类似雕塑的立体表现，然后把这个形象放在写意的身躯上，就是服从身体是大写意的，但是头颅是用素描的手法，不过素描转化成中国画的颜色和水墨，这样的头安在中国大写意的身躯上，这是整个60年代，70年代，到80年代早期，好像基本上看人物画有没有本事就看这个了，就是这样的结合。但是吴山明先生是比较早意识到这是两张皮。头和身子没有统一起来。吴先生从90年代以来一直到今天30多年，这样坚持不懈的“一根筋”地探索，非常具有悲壮的色彩，他选择了宿墨，最后在纸上落实就是渍墨。渍是一种痕迹，是污迹，单独看是败笔，是不干净的，是脏点。但是他把这样一个东西化腐朽为神奇，用这样的渍墨再加上他“一根筋”的中锋用笔，完成了中国画线的表现力，每一笔线争取一笔到位，每一根线一笔出味，这根线具有极强的支撑力，首先支撑形体，第二支撑画面，第三支撑空间，包括意境。山明老师的人物画很讲意境，意境就涉及到空间。他这一根线的表现力表现在三个支撑力。

　　唐勇力：王鲁湘先生是从文化角度或者文化史的角度分析中国人物画面临的问题和发展及现在的成就，最后点评到吴山明的笔法，墨渍的用笔和“一根筋”的探索，龙瑞谈到我们到了一个瓶颈期，中国人物画在中央美术学院教学中也是面临各种各样的状态，不同老师的教法，呈现不同的面貌，不同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都像自己的老师。下面请丁中一先生发言。

　　丁中一：我看了山明画之后总的感觉，首先造型很严谨。笔墨非常松动，但是很好。意笔人物画表现人的过程当中，笔墨跟写实的关系处理得很好，给我很多启示。很多专家提到了中国画的技法，刚才没有提到意象造型。我一直想这个问题，我们画人要写实，画人物画主要画人物的精神面貌和性格特征。

　　山明的画对我有一个启发，他对比例的探索已经达到一定的水平了，对于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得更好，我们应该探索探讨，理论上要讲，但是不要悬而又悬。我不是理论家，我只是一个画家，我画画的时候体会到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光讲这个东西，讲了以后大家都不怎么做了。比例可能不对，确实值得思考。怎么把中国画意象的东西表达到极致，但是也有一个明确的对象，有一个深刻的表达对象，这是一个很好的事。对我来说有一个启发，怎么借鉴西方的东西，怎么把人物画的主题刻画好，把人物的精神面貌、性格特征画好，不是一句话就出来了，弄一个造型，天人合一，我对这个事有点看法，天人合一就装神弄鬼了，这些东西是很抽象的。中国人讲究意境，意境是最高的。意境可以把精神提得很高，实际上高速路上骑毛驴，特别是人物画，表达的深刻，那个东西不是随便一说就能做出来的。我看了山明的画以后就想到西方造型技法和中国传统审美的比例问题了。

　　唐勇力：刚才丁先生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点上发表了对人物画的发展，或者怎么画人物画。理论指导不能悬，要实际，画人还是要抓住人的特征，人的形才能把人物画的精神画出来，丁中一说的是特别真实的人物画家的体会。下面请国家画院副院长张江舟发言。

　　张江舟：吴山明先生应该是新时期水墨人物画的探索者。当代画家当中，真正称其为探索者的人并不多。史国良的发言我很同意，不要简单地把文人画的价值体系移植到评价当代水墨人物画，这是两个体系，不是一样的东西。

　　这些年对写实人物画质疑声音非常多，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如果简单地拿传统文人画的价值体系衡量今天的写实水墨人物画，那就大错特错了，就像足球运动员当乒乓球裁判，你不弄乱就见鬼了。你会看到什么都不是，它是两个体系的东西，完全应该建立一种新的价值体系，重新地梳理和评判今天的写实水墨人物画。

　　写实水墨人物画是不是很成熟了？显然不是。100年不到的历史可能成熟吗？不可能，中间经历了很多，今天仍然存在很多问题。主要的问题，相对我们非常优秀的传统文人画，今天的写实水墨人物画，重要的问题就是笔墨的精神性和功能开发不足，这可能是今天人物画面临的最大问题。过去说水墨画素描，简单的水墨加素描。文人画给我们留下非常优秀的传统就是笔墨的精神性功能的承载，在这点上写实水墨人物画显得不那么足。

　　吴山明过去作为浙派人物画的传承者，曾经的画风，在他画宿墨之前是浙派人物画，是全国很多水墨人物画家惯常的方式，拿相对比较严谨的造型和传统文人画当中的花鸟画做了很有效的嫁接。这种方式是很保险的方式，应该说吴先生在那个时期，早期的东西已经在全国形成了很重大的影响。吴先生风格变应该是80年代中期，在现在的风格开始实验之前，应该说他是在全国已经有着巨大影响的水墨人物画家，吴先生的绘画样式已经很成熟了。

　　但是在80年代中期有了一个非常大的变化，全部用宿墨，王鲁湘说“一根筋”的方式，实际上这种方式，起码说这种方式的建立，我从吴山明先生身上感觉到巨大的勇气，因为过去的方式很现成，有着大家比较多共识的东西，大家都认为很好，而且影响已经很大，突然把过去的东西全部丢掉，形成现在我们看到的这种方式，应该说有很大的勇气，他选择了一条非常适合自己的非常成功的路。

　　今天的展览用4句话，基本概括我对吴先生目前水墨人物的印象，第一是个性的笔墨，第二是迷人的水渍，第三是虚和的诗境，第四是高贵的品质。中国画的笔墨，尤其是新时期以来，所有的画家在个性语言建立的同时，都是建立在牺牲了一些传统笔墨的表现力的基础上，抓住传统中的一种表现形式，然后无限放大，这可能在目前当代中国画界普遍建立个性化语言的方式，吴老师也是这种方式。我们传统笔墨有很多方式，但是他只抓住这一点——屋漏痕无限放大，无论是他在塑造人物，画头像，画周边的环境，营造空间，全是这种方式。过去我曾经说过，这种方式可能削弱笔墨的表现力，但是我看到吴先生的绘画，只要运用得当，不会削弱笔墨的表现力。

　　最后一点，绘画整体透出的是一种高贵的精神品质，这点和传统的文人画家有异曲同工之处，整体绘画的灰调子，像中国的箫或者古琴，这种境界是高贵的精神品质。我认为吴山明老师是一个有着巨大学术贡献和重要的学术启示意义的画家，当然也是有着非常重大的重要的学术史价值的画家。

　　唐勇力：张江舟先生发言很精辟，一开始就提到吴山明先生是新时期水墨人物画的探索者，这个定位很确切。另外的4点我也很受启发，个性的笔墨，迷人的水渍，虚和的诗意，高贵的品质，这4句话的评价是非常有学术价值，值得我们在座每一位画家重新观赏吴山明人物画的水平，品味会更加的深切。下面请刘骁纯先生发言。

　　刘骁纯：张江舟说的是吴先生探索有重大的贡献和重大的启示。我从他的贡献角度谈一点，启示角度谈一点。贡献方面，最主要的是笔墨，他探索了自成系统的笔墨，这是非常难的一件事。当初南派北派也在这焦灼的方面发生分歧。中央美术学院的蒋兆和、叶浅予焦灼的也是这个问题，水墨人物画笔墨和造型的关系怎么协调？在这方面，吴先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探索，已经近30年了，应该说取得了很大的成效。

　　实际上你说它跟传统人物画是完全两个系统，它有内在的关系。这个笔墨绝对不能套用“四王”那套笔墨，但是传统人物画对笔墨的要求，精髓肯定要延续下来，又跟古人不一样，这就是难度。吴先生最大的突破就是建立了自己的笔墨。除了刚才大家谈到的这一点，还有郎绍君搞研讨会的时候也提到这点，笔的特性，中间是虚的，是中锋用笔，变成中间透气。总的是用水方面的突破。吴先生建立了自己的笔墨系统，就是他贡献当中的一个问题。

　　简单说，吴先生是出世和入世两级统一在一个人身上了。谈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顺带谈另外一个问题，就是逸，跟传统文人画有精神联系的话，可以在逸上做很多文章，目前为止做得很不够。应该说逸是美学范畴，能不能有年轻的理论家专门做一个范畴就是逸，西方美术界有崇高，有壮美，有优美，就是我们说的秀美，有话剧、有悲剧、有喜剧，但是没有逸，但是逸是独立的范畴。我在吴山明这儿可以看到，是因为他笔墨本身是往这方面指的，入世在所有人物画里面都可以看到。他喜欢画沧桑的人生，画那些历史人物，实际上这些画都带着历史沧桑的悲剧色彩。

　　唐勇力：刘骁纯先生谈到逸，逸是中国传统文人画中特别崇高的范畴，作为美学进行研究也是很特别的课题。下面请赵奇发言。

　　赵　奇：看了展览，我看出吴老师那一代人在中国画上的创作和对教学作的贡献。刚才几位老师都讲过了，我们老说传统，传统的笔墨在今天谈人物画的时候，可能有一些东西是不那么好直接来承袭的，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事实。潘天寿先生在鲁美讲学的时候，有一个学生问他，钢水映红了工人的脸怎么画，这是上世纪六几年的事情。老头沉思了一会儿，他回答了，避而不画。你说把脸都洗干净，那怎么画画。可是留多少呢？所以我觉得艺术创作是非常重要的问题。有的时候一点点的变化，可能是非常难办的。

　　我们面对学生，我们在学校搞教学，不管你讲得怎么样，模特往那一坐，我们这么多学生，我们怎么画，怎么把模特画下来，我想这是非常具体的问题。吴先生在教学上这么多年所作的贡献，吴老师的创作对我们的影响都非常大，他确确实实在那里作出了他的贡献，给了我们后来人努力的理由。

　　唐勇力：赵奇说得很简短，但是很深刻、很具体。作为水墨人物画的教师，他的体会非常深，从教学角度谈到非常具体的东西。其中有一句话点得非常到位。在人物画里头有一点改变，可能就会改变全貌，确实是这样的。下面请李洋老师发言。

　　李　洋：开幕式的时候我就在那里看画，看完之后我很振奋，看了吴山明70年代到今天的作品，非常系统地研究吴山明老师的画，吴山明老师的人物画在我面前就是一座大山，是可望不可及、高山仰止。实际上在我们的教学当中，人物画有很多画法，包括在给学生讲课的过程当中，吴老师都是我讲课当中很主要的范画部分，给学生介绍浙派人物画，吴山明老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画家。他的作品实际上给我很多的启示，他的作品里面对笔墨的高度概括，对人物画造型的写意性，以及中国画最高审美要求的写意性，写意精神在吴山明老师人物画中得到体现，这点是非常难得的。

　　人物画很难画，人物画追求写实和意境，这在人物画中是非常难的。人物画方面，在吴老师之前方增先老师做到了，周思聪老师做到的了，我看吴山明老师的作品，想吴山明老师作品里面有非常多中国写意画的追求，一张作品一个人物，高度概括的笔墨传达出中国人物画写意精神，非常令我震撼，对我的震撼性非常大，我也是非常喜欢吴老师的写意人物画，非常的崇拜。

　　唐勇力：下面请杭州来的郑竺三先生发言。

　　郑竺三：我比较熟悉吴山明老师。他有三个世的精神。第一个非常入世，大量的入世才有今天的成就，就像曹雪芹写《红楼梦》一样。第二个出世的精神，走到今天的淡定，研究思索，最后走出一个淡墨的道路。第三个奋世，司马迁写史记是奋世的精神，担当民族的责任感，我认为三个世成就了吴山明的一生。

　　我讲三个小故事，上世纪70年代我到周昌谷老师那儿玩，他说今天没有时间聊天，叫我陪他去看吴山明的画，那是30年前的事。那时候不是吴山明老师一个人的画展，有3个人，但是他非常兴奋。结果一看是吴山明老师新疆写生的作品，那种时代感、那种真实感很令人佩服。

　　第二个是在第十一届亚运会，我们浙派的人物画家当中，北京选的第一张画就是吴山明教授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十一届亚运会离现在二三十年了，那时候新水墨画已经出来了，就是他现在的雏形，已经大转换了。

　　第三个是我跟吴山明老师有一个缘分。徐悲鸿100年，北京搞研讨会，上海也搞研讨会，当时在上海开的时候，主持人请吴山明作为重要代表，上海电视台采访他，让他谈谈徐悲鸿的成就。他重点介绍两个体系，就是史国良讲的事，思路非常清楚，当时就讲了这两个体系，有了这个思索，才有比较，才有想法，才有创造。我就讲这3个小故事，刚才学术上讲的已经很多了，尤其是教学上，3个世，3个小故事。

　　第二个因为今天讲的都是教学和大画家层面的比较多，我讲一下吴老师为什么走到今天。第一，他的渍墨，宿墨里面线条在当代的成就，有一波三折的效果，这是传统文脉的延续和创造。第二个贯休，贯休是中国人物画里程碑的人物。笔线的厚重，因为他有历练。第三为什么南方绘画在水墨占主导地位，这个艺术成就和南方绘画是息息相关的，绝对不能忽视传统。吴老师受到了董其昌的影响，清秀综合，他的画很综合，但是很清秀，且又是恬静粗犷的。简单潇洒是符合当代笔墨的艺术。吴老师当年做了很长时间的研究，同时探索，同时借鉴。同时对龚贤很迷恋，对他的画派也做了一番研究，同时也做了借鉴。

　　渍墨法得到传统高度概括现代自我的表现，成就了吴山明，这是一个符号，也是一个新的美术定语。中国画一根线的艺术，放在整个中国美术史里梳理，其中有一篇是写吴山明的，因为线的发展是从传统来的。任何文化的界定，高深宽都是有传统，有文脉。有传承才叫成就，没有成就，都是很单薄的，这是我的个人观点。

　　吴山明的作品有4个特点就是风骨、墨相、笔韵、形神兼备。这就是品格的象征在画里体现的气象。吴山明教授的笔墨是人物画代表一个新时期的水墨样式。他自觉地批评了有笔无墨、有墨无笔的水墨样式。当然最好的是有笔有墨，因为笔墨是本体，是东方美术表现的核心。

　　吴山明的成就是从奇而不奇，又回到不奇而奇的飞跃。又从不奇回到奇，做了新时代的楷模，新的美术样式，新人物画的成就，就是吴山明人物画的成就。

　　尉晓榕：郑竺三先生和吴山明老师是几十年的交好，经常谈论艺术。吴老师很可贵的一点是把很多地方打碎了，他是可以解构的，我觉得这是更高层次的东西，在他解构之前的东西，后面的这一步是前面两个没做的，我觉得是更深化的体现。

　　唐勇力：郑竺三先生说的中国画的传统确实要有笔有墨，有笔无墨、或者有墨无笔都不行，所以中国画难之又难，而且中国画要功夫，这也是我们怎么培养下一代的问题。下面请何加林发言。

　　何加林：很高兴能在北京看到吴老师的画展，说心里话，非常的亲切，吴老师是我艺术道路和生活道路上的恩师，也是我的贵人。我读大学的时候，吴老师没有给我们直接上过课，我跟张谷旻是同班同学，吴山明老师是我们系的副主任。当时我们能感受到吴山明老师对学生的关爱。因为系里有很多事情，我们学生有很多意见，跟其他老师说，可能有的时候老师听听就过了，但是跟吴老师谈的时候，吴老师很认真地听我们的意思，这是在读书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

　　有一件事情我终身难忘。那时候美院毕业，一时半会没有工作，一直悬着，也是吴山明老师介绍我先到福建泉州大学那边上课，我去了几个星期。突然有一天吴老师给我打电话，杭州市文联书法家协会有一个位置，希望我能去，我当时婉拒了。又过几天，吴老师又希望让我考虑考虑，我又婉拒了。两个星期后吴老师又打电话，说他们换届了，你要想工作的话，这是不错的机会。我想我们就是普普通通刚毕业的大学生，什么也没有。吴老师那时候在全国已经是闻名遐尔的了，而且这么优秀的艺术家，这么大影响力的画家，从来没有教过我，凭什么为我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打电话安排工作。我心里面觉得自己应该反省自己，所以我回到杭州，在那里干了6年的副秘书长工作，唯一专职干部。在那6年里面，吴老师无论对我的学术的影响，以及包括对我生活的影响，以及工作的影响，始终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吴老师身上有一种品德，这种品德是一种对年轻人的，你有才华，他特别的提携你，特别的关爱，一直关爱到你的生活。我在6年当中获得了很多温暖，以及包括我在书协工作6年，对我人格的历练，对我社会能力的历练也是很有帮助的。

　　我在解读吴老师作品的时候，在他作品本身背后看到他的德。因为只有一种很高尚的道德，把自己对社会的关爱，对下一代的关爱，对年轻学子的关爱，包括对社会、大自然的爱，用心付诸出来以后，你的作品里面会有一种张力，这在作品里面我能感受得到。吴老师不但是我艺术道路上的恩师，也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人生经历、包括我做人的恩师。在这里我非常感谢，也非常高兴，吴老师这次展览已在全国带来很大的影响。

　　尉晓榕：何加林讲得挺动情的，这跟他的经历有关系，我跟他很近，吴老师经常成为我们之间的话题，他从画里看到吴老师的德。吴老师把情感交给了内容，把理智留给了形式。下面请张谷旻发言。

　　张谷旻：就像刚才何加林很动情的回首了一些往事。实际上我也是受惠于吴老师的，当时大学毕业我第一个工作单位就是西泠书画院，他刚当副院长，后来当院长，我在学校也好，在画院也好，他一直是我的领导或者师长，都是在他的教诲和指导下学习工作，很有幸能和吴老师下乡写生，经常感受吴老师的人格魅力。吴老师性格很好，画院的工作只要向吴老师请示和汇报，工作上的难事，或者解不开的，他都会想尽办法帮你解决。

　　这次展出的绝大部分展品我都看到过，2014年以后的作品基本上听很多人评论过，昨天第一次看到。我学画的时候，吴老师已经很有成就了，画了民族风情的画，比如说傣族、甘南的速写，那些速写给我印象很深，画得很生动，造型很严谨，也很洒脱。

　　吴老师创作的第二个阶段就是1985年中期到1990年代，就是1997年的展览是一个总结，我觉得这个时间段，吴老师的个人面目已经建立起来了。他通过用一些传统里面的用线，包括大家讲的宿墨、水渍，那批作品画得特别的含蓄，就是线与墨的转换承接得特别好。而且让人有很多丰富的联想，画面也呈现出朦胧的美感。这次展览作品吴老师力量更强悍，用笔速度也慢起来了，顿挫感更强，节奏感也更强了，艺术语言也更强化了。我觉得这批作品很有力量。

　　吴老师对我们中国画教学有很大的影响，我进美院时他已经是系副主任了，吴老师后来在中国画系担任系主任，时间很长，可能有十四五年，那个时间正好是改革开放以后拨乱反正，中国画教学慢慢走向正轨的时候，对中国画的教学，组织参与了大纲的设置、课程设置，他倾注了大量的心血，给我们现在中国画系的教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我就讲这么多，祝吴老师画展取得成功。

　　尉晓榕：吴老师对周围的人，对年轻一辈的影响力是很大的。比如何加林、张谷旻，下面请吴山明老师自己发言。

　　吴山明：非常感谢大家。今天的两场讨论会，一场是这里的，还有一场是更年轻一点的学生辈的画家在那边，我去了一下，我听了以后很感动。我自己感觉到，好像时间过得很快，回首一想，在中国美院一个单位居然呆了60年，一个人怎么可以在一个单位一呆就是60年。后来我一算我执教也已整50年，这也是一种很特殊的现象。本来40多年肯定要退休的，我兼参事，但我决定退了，后来上面说你按规定不能退。18年之前我到北京搞展览，那时候和王鲁湘一起吃饭，他说你的画像水墨散文，很鲜活。回杭后我一直想水墨散文的事。杜文和先生又让我把水墨散文做起来，后来我们一起出版了两本《水墨散文》。艺术的发展，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使个人力量有限，但是总要做一点事。我的同辈、学生，我的老师都在变。我觉得画家是很不容易的，要变，大家都感觉有了一点味道，这个好像很不易。往往一变以后，都觉得没有什么味道了，或者自己也觉得变不下去了，那是很痛苦的。我讲了一个事情，我觉得我们前辈对传统的认识，我们肯定要继承，把他们对传统的认知，观念理念灌输给了我们，他们的经验传导给了我们。但是到我们这代，应该用自己的时代性的眼光，自己的思路，现代的观念，去对传统进行“再认识”。这个也许是我们今后一代又一代走出一条新路的很关键的一步。因为你可以用自己的观念认识传统，发掘传统。

　　在学生时代就接触过宿墨，当时没有想过宿墨对我的作用，想的就是怎么把传统学好，没有想去变革传统。其实传统当中有很多的课题值得“再认识”，假如我们能深入研究的话。我不主张学大画家的画，只能学大家的精神，但是很赞成研究在历史上很有才华，才华发挥没有穷尽的，或者他的想法或者思路值得我们继续拓展延伸的优秀画家的作品。我一直主张学生们不要学大家，尤其学大师，学一个完一个，很难再有大的突破。你要选择一些自己喜欢，自己能够从中找到自己的思路的画家。并且本身还存在很多的潜力可以进一步发挥的。我觉得中国美术史还有许多可重新研究的地方，怎么写得更加客观精深一些。我觉得用今天的眼光重新审视历代画家在美术史的定位，相信也会有被疏漏的，也有很多评价是欠公正的，或者有些是我们没有看到另外一面的。

　　理论界很多朋友们做了很多的工作，写了很多很好的文章。但是我觉得能不能像我们对中国历史一样，更加客观评价中国美术史的发展。王鲁湘经常做文化评论，我觉得他在挖一种深度，把很多被人遗忘的东西使我们记忆起来，使我们跟着他的思路去研究一些问题，去思考一些问题。所以我非常钦佩。我们在座的很多画家、理论家，龙瑞兄、立辰兄、骁纯兄、延声、江舟、中一兄、国强、赵奇、李洋、王超，还有两位系主任，在京的加林、杭州来的竺三与谷旻，都非常有成就。好多问题，好多事情，还有更多的空间让我们去想象，让我们去研究。特别是中国人物画的空间要比花鸟山水大一些，所以中国人物画家还是很幸运的。山水画大家比较多，花鸟、人物画家也有很多非常好的大家，因为人物画面对的对象变化太大了，这种变化会给我们留出空间。画人物画很艰苦，但是也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这是历史，也是现实给予我们的。只要你有新的想法，包括传统和时代的因素就都会被人们看重、关注。我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理解，我自己也感觉到，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前面路也很长。我的研究进入了一个阶段而已，很多问题还值得我自己进一步思考。今天大家提的问题，我会认真思考的，能够再做点什么，我还是想做点什么。谢谢大家。

　　唐勇力：谢谢吴山明先生最后对大家的致意，也回顾了自己从教50年。从教50年应该说从当代教师来讲，屈指可数，我还没有数出一个人，能够从23岁留校任教到73岁，从教50年不间断，而且不是反聘，而是没有退休连续性的执教了50年，我在全国还没有发现其他的老师是这样的。这就说明吴山明老师对中国画的教育贡献，刚才有几位是吴山明的学生，像何加林和张谷旻谈到对吴山明老师深深的谢意，吴山明的人品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从艺60年，也在我们中国美术馆展馆里面充分地看到了他的艺术成就，他的艺术成就大家在座谈会上已经各抒己见，阐述得非常深刻，所以吴山明先生的这次展览“重返单纯”，而且是执教50年，从艺60年的展览隆重开幕的座谈会，确实非常的成功。在此我作为主持人表示对吴山明先生的谢意，也祝吴山明先生身体健康，艺术常青。今天大家没有讲完的话还可以再写文章。

　　附：范扬先生因出差请假特发短讯表示祝贺：

　　吴山明老师是我作为美术青年时代的崇拜偶像。吴老师对中国水墨人物画的贡献是划时代的，尤其吴老师的淡宿墨、渍墨人物是对黄宾虹艺术以及南宋水墨的发扬光大。我崇拜吴山明老师，我认为吴山明老师的艺术创作是中国水墨画的里程碑。

　　后学 范扬 5月27日于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