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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4版:展事

版上鸿爪

——写在“刻木·纪事——朱维明从艺60周年作品展”开幕前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

  我走在艺途上近一甲子,今年又是我美院毕业50周年。所以此次的展览和画册等,不是其他画家的阶段性画展,而是带有一定的回顾性质,展现我在艺术道路上的步履和足迹。这些有着自我标记的雪泥鸿爪,记录着我的生活、我的求索。

  我不奢望做什么“大家”,只是把自己视为一名画者,在画面上留下画痕。每个艺术家在播种时,多半祈望着丰收,像渔民出海、农民开犁,有时还会有祝愿的仪式。然而,环境、条件及个人的境遇不同,其所得必大有不同,这是现实,必须认同。所以,就个人自身能力所及,注重耕耘和劳作,对于已经付出的辛劳而所得的果子,无论其大小酸甜,均为一种收获。曾几何时,“木刻青年”是早年新潮时尚的代称,又有坊间传言“搞版画没花头”的谐戏,也还有像王琦先生那样,以“我是版画家”而自豪。这一切与我似无关紧要,对我仍是老方一帖,秉承歌德之言:“艺术家创作吧!别说话。”

  曾有歌词曰:“时间都去哪儿了”,事实确实如此。半个世纪,应该说是一段不短的岁月。可对自己仿佛是浅尝辄止,觉得什么也没做好,便已至暮年。这些年头,大致上做了版画大小约300 来幅,文论长长短短近200来篇,速写厚厚薄薄数10本。或可分三个阶段:其一,头十多年,浪迹天涯,在边省走走停停,留下一点原味的风情和风光;其二,中间20 多年,在南山路的校园里,来来回回,迎送着莘莘学子,不经意间凭添了丝丝白发和道道岁月的划痕;其三,进入新世纪,没有超期服役,不必按点上课了,享受无拘束的清闲日子,夜观星星点点,日看花开花落。我们的老院长潘天寿先生常说:“我这一辈子是个教书匠,画画只是副业。”而我的老同学胡振宇则觉得退休了,才从“业余画家”进入到“专业画家”。副业乎,正业乎,只要还有想着画的心,尚能纸上谈“兵”,版中奏“曲”,实是一种福分。

  赵孟頫60多岁了,写下《自警诗》云:

  齿豁头童六十三,一生事事总堪惭,

  唯余笔砚情犹在,留与人间作笑谈。

  文徵明也作《还家志喜》曰:

  林壑岂无投老地,烟霞常护读书台,

  石湖东畔横塘路,多少山花待我开。

  我没有他们那种还乡的失落感,也无他们弃官后的那分闲逸和自得。而是觉得自己曾经的远行,也该是回归的时候了,归宿到自己的本土——浙江,那海角、那河道、那湖畔,给自己留下一份安稳和踏实。

  浙江是我艺术起步地,中国美院的张漾兮、张怀江、赵延年、赵宗藻等诸导师,以及版画系的其他老师们,均为我艺术的引路人,师恩铭记。美院及在浙江的师友们,是我道上的伴行者,使我感到亲切和温情。另外,当年一批在云南的志同道合者,似难兄难弟,如今虽各奔东西,却依然使我怀念。

  大学者徐梵澄曾写道:“对往事的追忆、憧憬、眷念、乡愁,实是人生的一种巨大力量。”所以,现存的种种画面,便是我对往昔的自白、追索及呈现。前些年,我曾有一段题识:“在版画范围,我做了五十余年,及后或许还会做下去,所追慕的便是做版画,做好版画。作为耕作者和守望人,在版上、纸上,留下刀口和墨点。所有那些都已成为以往和曾经,对未来当然尙无可知,在目前,能健康无忧地走在路上,即是最佳的状态。”

  对于自己的画作,是留存还是离去,这是一个问题。不少人也为此纠结,放在身边,还是归于公立机构,我选择了后者,觉得这才是作品的好去处,省去许多烦心事,甚至还有一种轻松感。自前年开始,有此动议,接下来便是翻箱倒柜,整理清点等等,这样,将存有的近600 来幅作品,悉数捐赠浙江美术馆。此举得到了家人的支持,也得到美术馆方面给予的协助,在这进程中,对于所有为此付出辛勤劳动的人们,谨致以诚挚的感谢!

  朱维明

  2014年夏


美术报 展事 00034 版上鸿爪 2014-08-30 3596704 2 2014年08月30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