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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钱培琛仗义执言

  钱培琛与我相识于1974年。那天,钱的好友张泽平(民国闻人张静江之侄孙),引导我搭上公共汽车来到上海北四川路一户胡姓人家,那里钱君临时拼揍了一桌当年颇为醒目的饭局,其中一道以“中冰砖”打底的冷餐我至今还记得。钱君通过二位中间人设法与我结交,他们把我引到这个“局”,其名义是和我探讨关于“素描问题”。后来我得知钱的视网膜天生只反映“色彩”,素描并非他的专究。继而传来“噩耗”,他以我“传授”的方法到虹口公园画速写,终被园内纠察扭送到园林派出所“讲讲清爽”!

  他本是虹口区“鲁迅中学”一名数学老师,却对光波颤动的频率感兴趣,终于成一名狂热的业余画家。1981年伏天,一帮画友在钱君位于北京东路的阁楼上写生(有魏景山、赵渭凉与我等人),我心中挥之不去的念头:他是一个行将投奔“敌国”的、与我不属同一个“星球”的人!他在台湾开印刷厂的久未谋面的父亲给他提供了担保,而事实上第二天他正要赴美领馆办理十拿九稳的“通行证”。此后,风闻钱已安抵纽约。

  1989年除夕夜,我到同一城市的第9个月,一帮留学生在布洛克林的顾月华家中守岁。在那里我遇见相隔八年未见的钱君。关于他八年中的“业迹”也早已传到上海,如:他和一些画友,成为了已故台湾画家姚庆章的房客,他与另一位“c君”等,一天拆毁了一幢旧房,当场领钱、平分走人、继而畅饮……当然最重要的是:以钱君为首的大陆画家,在曼哈顿的西4街(west4)篮球场边有尿臊味的铁丝网护栏边开创了给游客画肖像的“事业”,从而撵走了以此谋生的众多国籍的艺术家,成为真正的“街头霸王”;当年的街头英雄还有艾未未,和能把黑人画成白皮肤的人称“皮肤科门诊”的上海画家李同欣和马寅初的外甥、后因过度疲劳而死于多伦多的邓康,以及被黑人的手枪轰倒、喋血街头的“坏小子”林琳。

  那晚,钱君直接对着易拉罐饮了不少,然后他提早离席,“今晚我还要赶一张画,最近一个画商要我临摹几幅名画”。不错,钱君找到这一份新的谋生之道值得庆幸!至少可在这严冬躲在家中不费脑筋地“临画”,难怪再也不见他到街头“风餐露宿”或在篮球场边“抢生意”。记忆当中,钱君日后遭指控的罪孽就在那个除夕夜开了头,这是很无奈的事,画家痛恨的莫过于出售临摹品,但这也是无伤大雅的事,为了生存,复制名画与拆一幢楼房无甚两样。

  1989年的除夕闹到黎明,我也必须告辞。这是我第一天上工,正月初一的凌晨5∶30,我告别了在晨曦中显得多余的杯盘狼藉,踏着薄雪,加入一群布洛克林如黑影般的穷人行列挤进了地铁。不禁想到:钱君此时也许刚刚入睡,他的赝品油画已告完成,等着领取那笔菲薄的酬劳……然而我前往的犹太人公司,可是同意办绿卡的啊。

  整个90年代就这么滑爽地行过。我和钱君难得见面,几乎“相忘于江湖”,我只知无消息就是好消息,隐约知晓他的生活尚称安逸。为什么不?他的夫人带同两个乖巧的女儿辗转从澳洲过来团聚,接着长女钱浩和女婿刘涤非的成婚,宴请了全数中国在纽约的画家同道,他的夫人也得到了一份美差,给首个从西方到中国的时尚达人靳羽西女士当纽约的管家,次女恩旦继而也嫁入台湾豪门。从此更难再见这位“幸福的”钱君。他只和住同一街区的孔柏基、袁运生两先生时有往来。钱君经由家人当作寓公一样地重点保护看管起来,这似乎正是“在家纳福”的表征,在美国的新移民中这虽属异端,然念及钱君十余年来的辛苦,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正如北京画家张宏图的观察:“他并不快乐!”竟至他的一口好牙,也因长期抑郁不得志而逐个掉落。须知画家的乐事,便是申张自己的个性艺术,这,钱君显然是被剥了的!如今一纸诉状告进联邦高等法院,钱君原本以糊口为初衷的谋生之道,现今被歪曲演变成为制造名画赝品的罪恶之渊。

  他曾对我透露,他是为一帮西班牙画商服务的,很显然,是他们把这门生意引向犯罪,而钱君只知屡行作画的协议,所得每幅仅千把美金而已。和钱君素有交往的张宏图于事发后表示:“我不知他有这么好的技术?他是有些天赋的,但我不信他能以Jackson·pullock(杰克逊·波洛克,1912-1956年)的绘画风格创作,要复制这样的风格并不容易!”

  2003年阔别多时的钱君,忽邀我去他家看一批他的新作,是用麻袋等物拼贴缝制而成,作品虽具有独创性和视觉冲击力,然而我不由提出其制作上和艺术控制上还不甚到位的意见,我以“劳森柏格”的同类作品为例作为其楷模,以对比他的不足,钱君不觉他的作品有何不妥,他显然没有这根筋,而不以为然。钱君的艺术是率性而狂野的!但是那些无端被仿冒的大师,却各有各隐秘的“内在”和独特的“生理密码”,是不能模仿的,是不能以缺乏文化高度的率性复制所轻易替代的,那至多是一个“吃粗粮”的pullock而已!使我惊异不止的是,美国的画廊、买家乃至博物馆,他们为何被骗?只能怪罪于这帮人的无知和缺乏眼力!

  钱君有10年光景和木心先生在纽约Art students LeaQure的一个石版画工作室内朝夕相处,但是钱君身上似不见其在文化上受到何种熏陶和长进,照旧一味以铺陈斑斓的颜料为其乐事。此次为了僻清钱君伪造艺术品的罪名,我宁愿把他说成是一个在艺术上只知蛮干的“粗人”,而他的仿制品很容易被明白人一眼识破!

  回首这场骗局,首推那些艺术商人的奸诈,那些迪亚兹、第雅戈、冈萨雷兹们的贪婪与无度;其次为美国那些虚有其表的所谓艺术行家们太无眼光,他们竟然受此蒙骗,他们根本不懂艺术而人云亦云,以损失数额高达8000万美金之谱方有醒悟,这正是美国文化界的奇耻大辱。我于此祈祷我友钱君能尽早摆脱干系、逢凶化吉,还借此而名声大振。并告诉那些只图名望的人士,徒有其表的“名人名作”是如何在后院被炮制出来的。


美术报 聚焦 00005 为钱培琛仗义执言 2021-04-24 美术报2021-04-2400009 2 2021年04月24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