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与上海中国画院
■许恺德
1956年6月25日,中央文化部颁发《文化部关于建立中国画院实施方案》后,上海市委随即对建立上海中国画院作了具体部署。8月3日,上海中国画院筹备委员会成立,大会推选赖少其为主任委员,傅抱石、潘天寿、唐云、王个簃、谢稚柳、刘海粟、伍蠡甫、吴湖帆、贺天健、陈秋草、白蕉、汪东、沈尹默为委员。从公布的名单上看,傅抱石、潘天寿两位是在外地的画家,这样唐云就成为上海地区筹备委员会的排名第一。从中也可以看出当时市委和赖少其同志对唐云的器重,这与唐云自任华东美协展览部主任后的一系列政绩有关,也与唐云的磁性人格有关,它能在短时间内,使华东地区的美术家团结在一起,这是非常有利于筹建工作的。事后在民主推选上海中国画院院长人选时,当时在上海画界威望极高的吴湖帆就提名唐云为副院长,这充分说明当时大家对唐云的信任。
1956年9月6日,上海市委发文《关于筹建上海中国画院的批复》,9月10日第五次筹委会一致通过草案和名单,画院聘任69位画师,院址设在高安路。画院正式进入了筹备运作阶段。赖少其请陈毅市长为上海中国画院题名。80年代时,唐云先生告诉我:“陈毅市长为上海中国画院的题名,是我亲自去陈毅市长办公室取回的,而且是坐了陈毅市长派的吉普车送回来的。”先生说这话时充满了那种自豪感和对陈毅老市长的怀念之情。
这段时间上海中国画院虽然没有正式挂牌成立,但内部的运作却已开始。在赖少其的领导下,画院内部每周两次的政治与业务学习已正常进行。还组织画师去黄山等地写生创作,并深入上海的工厂、农村参加劳动与体验生活。这一时期,唐云也去了上海久新搪瓷厂、闵行等地深入生活,创作了一大批反映新时代新生活的绘画作品,组织各种展览活动及出版各种画选。同时为中国美协、上海美协购买了大量的吴昌硕、朱耷、石涛、任伯年等的作品,其中包括任伯年的群仙祝寿图等,保护了一大批可能外流的珍贵文物。还为搪瓷厂设计了许多新式花样的搪瓷产品,使传统绘画作品走进了寻常百姓的家。
1958年2月,在赖少其、唐云的策划下,举办了上海中国画院第一届“迎春画展”,现已成了上海中国画院每年必办的传统节目,一直延续至今。由于政治上的原因,上海中国画院直到1960年6月20日才召开成立大会,由丰子恺任院长,王个簃、贺天健、汤增桐任副院长,唐云为业务室主任,定编69位画师,院址设在汾阳路150号。赖少其调任安徽工作。
1962年7月唐云等赴北京参加第三届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受到毛泽东、刘少奇、朱德、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1963年唐云被聘为上海市美术专科学校国画系主任兼上海中国画院业务室主任。1979年后任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代院长、名誉院长,中国美协上海分会副主席,政协上海市第五、六届常务委员,上海市文物保管和鉴定委员会委员等职。
唐云担任副院长,是在“文革”刚结束后,画院的各项工作正处于百废待兴之时,又加上吕蒙院长生病,故一年后唐云就担任代院长,所以重担都落在了他的肩上。此时他已70高龄,但他义无反顾担起重任,带领画院重新出发,他大刀阔斧进行了许多大胆的改革与创新,使画院重生。
首先他在画院内设立了《书画陈列展示厅》,作为画院固定的长期展示窗口,画院成为上海对外文化交流的定点单位,许多外国代表团都曾到访,扩大了画院和中国画在国际上的影响,展示厅内除组织参观活动外,还开始销售书画作品,受到参观者的欢迎,为书画重回市场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是走出去,他组织画师们赴广东、海南岛、武夷山、厦门、昆明、桂林、贵州等地采风写生,体验生活,鼓励大家创作反映新时代的新国画,画家们的创作热情被重新燃起。1981年9月他恢复了与北京画院的联系,在北京中国美术馆联合举办:北京、上海中国画院联展,延续了南北二画院的友好交流活动。同年又与香港集古斋、美术家杂志社、博雅堂在香港联合举办:上海中国画院作品展,并出版《上海中国画院作品选集》,受到香港各界同胞的欢迎,开创了与港澳合作办展的先例,这在当时是非常不容易的突破与改革创新之举。
1983年,代院长的唐云欣然与上海科教电影制片厂签订了合作拍摄“画苑掇英”的协议,该片抢救性地为一大批老画家留下了许多极其珍贵的影视资料,是集山水、人物、花鸟画家的大型纪录片,也是当之无愧成为我国画坛上重要的历史文献。该片导演夏振亚有一篇:“唐云与我云游故事多”的文章,记录了该片拍摄过程中的一些往事:“我拍摄中国画大师,云游山川湖泊,一边拍国画电影,一边饱览壮美山河。拍摄方以我导演为首,被拍摄方则以唐云——上海中国画院院长为代表。”文中谈到了许多拍摄的趣闻与艰辛,其中谈到了摄制组在外地拍摄时因经费问题而苦恼时,唐云让儿子拿来一大包现金的感人故事。代院长的唐云此时已74岁高龄,为了支持拍摄工作,不顾个人安危,亲自带领画院画家们赴外地,还要自掏腰包支持拍摄工作,实在令人肃然起敬。
经过六年的奋斗,唐云使画院又重新走上正轨,开门办院、对外交流、艺术创作、人才培养、到后勤保障等各项工作顺利开展。于是在1984年底,唐云顺利将上海中国画院院长的接力棒交到了程十发手中,自己担任名誉院长。
画院成立后,唐云策划和举办了无数的画展,有为华东地区的,有为上海地区的,有为上海中国画院的,有为画院林风眠、刘海粟、钱瘦铁、王个簃、程十发等画家办的个展,唯独没有办过他自己的个展。在他任上,房地产分配政策改革开始,他积极与市政府相关部门协商,争取到一批房子分配给画院的画师们,而他的儿子唐逸览也是画院画师,但从没有分过一间房子。严以律己,秉公无私的精神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唐云一生与上海中国画院结下了近40年的情缘,从筹备工作开始到建立中的许多基础性工作,建成后的画院建设和发展,以及后备人才队伍的培养等等,他都付出了很多心血,尤其是临危受命担任院长后,更是全力以赴,兢兢业业为画院的重建辉煌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文汇报记者郑重在《唐云传》后记中有这样一段话,我将它作为此文结语,“唐云是外禅而内儒,名士风流只是他的外表,而内里是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道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