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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6版: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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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雕斑漆隐娇红——填漆

  中国髹饰艺术中的“犀皮”工艺,在近年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不但有关“犀皮”髹饰的研究越来越多见,与之界定相关的不同观点也层出不穷。在明代漆艺经典文献《髹饰录》里,“犀皮”被记录于其“坤集”的“填嵌”门之中。在“填嵌”门中,《髹饰录》的作者黄成共罗列出了“填漆”“绮纹填漆”“彰髹”“螺钿”“衬色蜔嵌”“嵌金”“嵌银”“犀皮”等工艺。从这些工艺的命名可见,“填嵌”门中包括了“填漆”(绮纹填漆﹑彰髹等)以及“镶嵌”(螺钿﹑衬色蜔嵌﹑嵌金﹑嵌银等)两大类制作的组合(镶嵌工艺在嵌入硬料后亦需填漆)。

  《髹饰录》中对所谓“填漆”的界定,作者黄成称:“即填彩漆也。磨显其文。有干色,有湿色,妍媚光滑。又有镂嵌者,其地锦绫细文者,愈美艳。”西塘漆工杨明注谓:“磨显填漆,   前设文,镂嵌填漆,   后设文。湿色重晕者为妙。又一种有黑质红细纹者,其文异禽怪兽,而界郭空间之处皆为罗文、细条、縠绉、粟斑、叠云、藻蔓、通天花儿等文,甚精致。其制原出于南方也。”简而言之,“填漆”的主要特征便是在凹凸的纹理上填以彩漆,然后将上填涂部分彩漆磨掉,露出之前的花纹。而且有“干色”和“湿色”之分,在“   前”和“   后”设纹。还有一种黑地红细纹的“填漆”髹饰,可以制作出类似织物般精致美丽的装饰花纹。

  “填漆”之中还有所谓“绮纹填漆”,《髹饰录》作者称其“即填刷纹也。其刷纹黑,而间隙或朱、或黄、或绿、或紫、或褐。又文质之色互相反亦可也。”同书注曰:“有加圆花文或天宝海珍图者,又有刻丝填漆,与前之刻丝花可互考矣。”目前不少研究者据此将“绮纹填漆”理解为在漆器表面特意制作的刷痕内填上色漆的髹饰手法。即将各种不同的颜色涂到刷痕之中,再在上面用一道与地子不同颜色的漆填入痕迹里。而在花纹上更为多变的“填漆”工艺则有“彰髹”髹饰。《髹饰录》原文称“彰髹”:“即斑文填漆也。有叠云斑、豆斑、粟斑、蓓蕾斑、晕眼斑、花点斑、穠花斑、青苔斑、雨点斑、彣斑、彪斑、瑇瑁斑、犀花斑、鱼鳞斑、雉尾斑、绉縠纹、石绺纹等,彩华瑸然可爱。”杨注谓:“有加金者,璀璨眩目,凡一切造物,禽羽、兽毛、鱼鳞、介甲,有文彰者皆象之。而极仿模之工,巧为天真之文,故其类不可穷也。”就此可知,“彰髹”是指在漆地上制作出各种不同的斑纹,再加以填色磨平的工艺。而且在斑纹中通过“加金”的装饰,则显得更加光彩夺目。这个“金”可以是金粉﹑金箔,也许是金片等嵌件,亦即表明“彰髹”还可以加入嵌金的手法,是为“填嵌”。

  “填嵌”当中比较特别的是被称之为“犀皮”的髹饰工艺。在《髹饰录》的记载里称“犀皮”:“或作西皮,或犀毗。纹有片云、圆花、松鳞诸斑。近有红面者,以光滑为美。”所注则谓:“摩窳诸般,黑面红中黄底为原法。红面者黑为中,黄为底。黄面赤、黑互为中、为底。”由此可见,《髹饰录》中所谓的“犀皮”与“彰髹”很接近,而“彰髹”中就列举有“犀花斑”的装饰。不过《髹饰录》单列“犀皮”条,亦强调出其独特之处。其一是以“片云、圆花、松鳞”为主要纹饰,其二则是红﹑黑﹑黄三色为主,而且可以互相更迭。据此特色,现时所发现最早的“犀皮”遗物被认为是1984年发掘三国朱然墓时所出土的“犀皮”漆耳杯。该耳杯的整个杯身髹以黑、红、黄三色漆,借助漆色层次的变化、光滑的表面呈现出回转的漩涡状花纹。然而,除了《髹饰录》外,还有其他文献谈及到了“犀皮”髹饰。如南宋人程大昌的笔记《演繁露》中“漆雕几”条记有:“石虎御座几悉漆雕,皆为五色花也。按今世用朱、黄、黑三色漆,沓冒而雕刻,令其纹层见叠出,名为‘犀皮’。”还有明代王圻在其《稗史类编》中亦提到:“今之黑朱漆面,刻画而为之,以作器皿,名曰‘犀皮’。”明代都穆在《听雨纪谈》中则提到:“世人以髹器黑剔者谓之‘犀皮’,盖相传之讹。”

  考究《髹饰录》的日人寿碌堂主人便在所补笺注中引《同话录》曰:“髹器称之‘西皮’者,世人误以为犀角之犀,非也,乃西方马鞯,自黑而丹﹑目丹而黄时,复改易五色相叠。马镫磨擦有凹处,粲然成文,遂以髹器仿为之。”又鉴《席上腐谈》曰:“漆器有所谓‘犀皮’者,出西昆国讹而为‘犀皮’。”诸如此类记录或说法不一而足,因而有关“犀皮”至今仍有着诸多不同的解读。如若从制作者的角度来看,《髹饰录》的作者和注者作为明代具有典型性的漆工代表,他们的记载至少可以透露出明代之时所称之“犀皮”是“其文漆堆”,而且以“光滑为美”。

  (作者为中国美术学院艺术设计学系教授)


美术报 赏析 00016 残雕斑漆隐娇红——填漆 2024-02-03 美术报2024-02-0300008;美术报2024-02-0300012 2 2024年02月03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