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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21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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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月2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砖刻拓片记
陈华春
  自学书法篆刻始,便日日与碑帖、砖瓦打交道,深为秦汉精神所感动。然仅仅见一些图片而已,无法睹原物以解馋。有朋友问:“购几块汉砖置于书房朝夕相处,何必费时自刻?”其不知吾本布衣,居于野山野水之间,贫困交加,除了能填腹外,身无长物。青灯之下,刻之当古物,拓之以为神交,散之诸友以为兴致,读之以为消日。看看砖刻拓片,往日动刀的情景历历在目,唯此能解心中之忧。

  刻砖乃不务正业,其非书法,非篆刻,也非刻字。展览没有此项目,发表无此园地,想寻求市场比登天还难,此皆人们很难认识其价值。人们只知道汉砖有价,而不会承认时人创作的砖刻作品。如此这般,何以刻之?唯有癖好。人无癖,无性情可言。

  数年过后,工作室的半壁江山已被砖刻作品占去。入我室者皆朋友,话题最多者也往往是砖刻,因为砖刻,赢得了砖刻以外收获,如友情、建议、批评等等。看着那一枚枚或文字,或图案,或某个题材的组合作品,心中便充满阳光。砖刻作品使我感觉良好,不必与人比高低,不必为参展之事而费心,自然也与市场无缘分。如此很好,绝去功利,性情便自然流露出来。在当今,真正能享受自己创作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我十分珍惜这种感受。

  “山中无甲子,寒暑不知年。”我很欣赏没有时空感的日子。靠在竹椅上,手里捧一只陶瓷茶杯,脚登一双木拖鞋,望着墙上的砖刻拓片。没有喧哗,没有虫鸣,只有窗外的花草在阳光或月光下静静地躺着。自己就是宇宙,宇宙就是自己。围绕砖刻想想遥远的古代,用文字或图案把自己的情感变成一种存在。人追求的事情很多,但多是物欲,人们若追求绝去物欲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件,也不枉活此生。刻砖使我更能懂得生活的意义,在我看来,其比书法篆刻更能表达自己的情感。我爱刻砖。

  砖刻好玩,刻砖好苦。到基建工地,到田间,到河边寻砖。在水池边打磨整形,手握刻刀,满手是血泡,一枚作品的产生皆是泪水和汗水浇灌而成。每当遇到刻组合作品时,手指上的粗皮半月不褪,辛苦之状难以言表。拓片送朋友,皆大欢喜。但对于寻砖、磨砖、刻砖之艰辛,唯自心知。

  当我看到“海内皆臣,岁登成熟,道无饥人”砖、“单于和亲,千秋万岁,安乐未央”砖、“夏阳扶荔宫,令壁与天地无极”砖,或那些车马出行图砖,或刑徒砖时,可看出汉人的艺术才能,可感受到汉人的苦难。这些皆能激发我的创作欲望,用手中的刀,用人们废弃的青砖,为自己营造一个心灵的空间。一块砖就是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就是一个思想的洗礼。一块砖是一块土,建筑是其唯一的功能,假以刻刀则是一种新生。艺术创作不在于材质的优劣,在于对材质的理解及发现隐藏在材质中的美。同一块砖,在不同人的手里,其含义是不一样的。

  行文之前,我刚刻完组合作品,手上的血泡正鼓得高高的、红红的。原本想用三页稿纸写点感受,现已成为了千字之文了,就此止笔,作为我数年刻砖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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