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去的“人物、花鸟、山水”中一路走来的水墨画家李一谷，在艺术的回旋转折中最后将题材锁定在“牛”上，虽然作为一个现代水墨画家，这未必是一种唯一选择，但作为美术院校毕业的他，凭借多年的学养和积累，使他有能够多向选择的基础。其实，在各个画种门类之间都存在着必然的客观关系，李一谷出生于中国四大黄牛交易市场之一的皖北平原，毕竟有充足的理由画牛。因为童年乡村生活，使他与“牛”结了缘，牛的品格启迪着他的艺术灵悟。

　　试想，人物、山水、花鸟是表现大自然的艺术语言符号，而“牛”则是表现自然的一种形式载体，有牛的地方不免有人物、山水、花鸟的存在。所以，以牛为切入点表现自然便成了他的绘画主题。于是李一谷将“家乡牛”、“家乡景”融为一体，实践于他的理性化、生活化、民俗化的自由整合中。李一谷的“牛”，表现的正是这种大化境界。

　　对李一谷而言，从其他题材转向画牛是他艺术上的一个重要选择。这一选择说明，虽然“牛”与其他题材同属自然，但在其艺术表现的“体征语言”上却存在着差异。品读一下李一谷的“牛”，不难看出，他是下过一番苦功的。

　　画牛的难度在笔墨与造型的有机结合，如齐白石画虾蟹，一笔下去，既是笔又是形，还有质感。有数的几笔之后，虾蟹便跃然纸上。这种程式化的笔墨是长期锤炼的结果。李可染画水牛，其笔墨的干湿浓淡也都是程式化。所以，要专攻画牛，除了观察、研究牛的形体、结构、动态及生活习性，还要归纳出一套自己的用笔程序和表现方法。

　　李一谷的“牛”，画得很生动，挥洒之中透着豪迈之气，在笔墨和造型两个方面做着有益的探索。但我认为，他也未必一定要继续走传统程式化的老路，事实上他的“牛”已说明了这一点。当他把“牛”作为一种画面构成因素来使用的时候，我看到一种很值得首肯的新趋向：他致力超越前人。当这种建构性的创造成为画面主导时，“牛”在此仅仅是作为画面构成的一种形式因素而存在，这与传统图式中作为主体的牛和牛群已不再具有同等的意义，他的艺术境界已不只是局限在“牛”的本体上。因为这种现代性的处理方式，虽然其内涵是来自于乡间生活，但其目的已不再是表现乡间的生活情趣，而是以追求绘画本体的建构为目标。在改变水墨动物画际旧形式的艺术实践中，李一谷为“牛”这一古老题材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因此，李一谷如果既能从“牛”出发，又能从“牛”出走，走向更为纯粹的艺术追求，是更有可能建立起自己作为一个现代水墨画家的独立品格的。

　　(贾方舟 著名美术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