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历史上,两汉的400多年,是一个上升的时期,不论在经济上还是在文化上,都创造了封建社会的辉煌。汉代的各类造型艺术均有较大的发展。这时的绘画已趋于成熟,特别是画像石所表现的,不仅对物象的造型能看出个性的刻画,并且注意到所谓“关系性的律动”,使情节更为逼真。从写实性的艺术看,虽然还存在着“人大于山,水不泛舟”的现象,但在突出主题方面已经把握得很好。因为它是刻在平面的石头上的,又不同于西方人所说的“浮雕”,有人用现代的艺术分类学去套画像石,结果套不准确,便提出了“拟绘画”、“拟雕刻”之类的名称,实际上是颠倒了事物发展的关系。画像石是刻在石头上的,这石头又主要用于建筑,成为建筑(祠堂、墓室、门阙和棺椁)的一部分,又因为它是平面的石头,便于摹拓,其拓片确为版画。如果用今天的艺术分类学去衡量,便跨在了建筑、雕刻和版画之间,或者说兼有三者的特点。其实,这正好说明了事物发展的由笼统而具体、由综合而单一,说明那时的绘画虽然在表现方法上趋于成熟,却没有完全独立,仍然依附于实际的应用;那时的所谓“壁画”,即文献记载画在宫廷、庙堂的墙壁上和现在还能见到的墓室的石灰墙上所作的绘画,也是如此。这种带有综合的性质,以后才逐渐分化、派生出不同的艺术形式,它是符合事物发展的历史逻辑的。
汉代的书法也有很大的成就。包括汉代之前的几十年,也就是说,秦汉两代是汉字变迁最为剧烈的时期。在此时期,大篆经过省改而创造了小篆;隶书发展成熟;草书也由古隶的简易和急速书写逐渐出现波折,形成了有一定规律的“草法(章草)”;行书和楷书也在萌芽。由文字的变化必然会带动书法的多样和拓展,因此书法家也大量产生,将文字的书写形成一门独特的艺术,对后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汉代的艺术成就是多方面的。从分类学的角度看,虽没有今天的门类细致,但其发展的道路却是广阔健康的,正如鲁迅评价画像石所指出的——“深沉雄大”,而且质朴自然,有着一种强烈的生命力,表现出积极进取的民族精神,很值得深入研究,发扬光大。
刘宗超君的专著《汉代造型艺术及其精神》,是在他的博士学位论文的基础上增益而成的。在探讨中国艺术传统的前提下,以汉代作为断代,并且突出了图像艺术和文字艺术,准确而贴切,也就把握住这一时期艺术的主要命脉,揭示出深沉雄大、质朴自然的艺术精神,写得很成功。据我所知,宗超君在写作期间,不但掌握了大量的翔实材料,而且对有关墓室壁画和画像石等作了实地考察。他专长书法,在研究汉代文字艺术上形成了独到的见解,因而使本书在同性质的研究中有所突破。我对他印象最深的是为人的厚道和治学严谨,这是一个学者所应有的重要条件。因此,除了祝贺这部书的出版之外,我希望他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学也无涯,只有躬身耕耘者才会获得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