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26版)一个个城市的景与像在我脑子里闪现,于是一幅幅即兴的小品也在我的笔下产生,而且一发而不可收,一直画到早上6点才罢手。
十一月九日
晴
早上两点就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次的时差反应好像比上次明显,不到两点半就起床了。
起来后,突然感觉有一种无可言状的东西在心中涌动,直觉告诉我,这是种创作的灵感,或是说创作的欲望。我马上铺开宣纸,面对这洁白的宣纸,内心开始想象这里洒满阳光的山坡、山峦间一片片绿色的树林和一座座静静的小镇……我拿起笔让心灵的涌动指挥着笔的运行,我感觉此时笔墨技法已不再重要,笔墨的运行愉悦着我的内心,我完全放纵自己,在笔墨间寻觅最佳的感觉,我突然发现在这种状态下作画特别舒畅。
一个人最大的享受莫过于对自己欲望的满足,而一个画家最大的享受莫过于创作出一幅与心灵共鸣的作品,但有时候也会从别人对你作品的评价中得到满足(即便是批评),这种感觉会间接地产生某种新的思想,至少激活了更多的思维细胞。有时我常常陶醉于一幅刚完成的作品之中,反复地琢磨,通过琢磨的过程而产生更美好的幻觉色彩,即便从幻觉中回过神来,此中的情景仍能让我回味许久,这种自得其乐的心绪,尤其适合我现在的处境,它可以让我把在异国孤独寂寞的日子转化为梦幻般的美好时光。
入夜,我站在大露台上,享受着丝丝凉风。此刻,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没有了傍晚的夕阳,有的只是周边的万家灯火、夜空的闪烁群星……望着月光下对面的教堂依稀显现的孤单身影,对着露台上的桌椅,我想,此时如有三五知己围坐一起,把酒对月,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十一月十日
阴
来曼海姆这几天,除了有两个小时是在博物馆看他们撤展(这里把画从展厅撤下,再重新包装的过程和布展时一样严谨),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在临时的工作室里打发(因为曼海姆的城市不大,仅有的一点古迹及可以参观的地方都已去过),这样的埋首于案头,倒也恬静、充实、自得其乐。
伏案作画,当画坏了一幅作品,有时心情会很糟,便停下笔一头钻进厨房做些小菜,喝上一盅。不料举杯消愁愁更愁,心情更糟糕,便用笔乱涂乱画,浪费几张宣纸,权当是发泄。当产生一幅自鸣得意之作时,其实比画坏更“糟”,会洋洋得意一番,浮想联翩,又是烟又是茶,哼哼小调,乐此而忘彼,时常会把别的事都撂下,“臭美”上几个时辰。
今天早上5点我便起床开始画画,感觉上来了,一口气画了三幅水墨画,画的是欧洲的城市风景,之前没画过这样的题材,当我画这几幅画时,实在是胸无成竹,完全是跟着感觉走,而且是流水画法,三路开攻。没想到效果甚好。
这三幅水墨画让我“臭美”了整整一个下午。
画面忽聚忽散,忽淡忽浓,其形不一的弥漫墨云,十分自然,这种随性而发的笔墨在视觉感观上有一种和谐的韵味。茂盛的树林,起伏的山峦,弯曲的山路,清澈的河流,相互间协调相宜。它能让观赏者从中体味到有限的形和墨所产生的张力。一切均来自于弥漫的墨雾,一切都在这随性的水墨中尽兴,一切可在这清纯的墨云中回味。
罗丹说,真正的艺术是忽视艺术的。抑或这几幅画我在创作时忽视了许多的艺术规律,反而产生了奇特的效果。
十一月十二日
晴
昨天写的关于对物象的观察研究问题,今天就应验了。
上午逛书店时,看到一本花卉摄影,里面的图片非常精彩,心想自己也算一个花鸟画家,在这里尽画着风景,还没有画过一张花卉。况且摄影册里有几种花卉我竟然不认识,作为一位花鸟画家感到有点惭愧,于是就买了一本,想回去参考一下它的形态。
回到宿舍,翻了翻,铺开宣纸就动手。我参考着它的大致造型,一开始还有一点感觉,可画竟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怪胎”。一直以来,我总认为自己对花卉的了解已够深入了,所以在欧洲我更用心观察的是这里的风景、乡村的民居和一些建筑,对于这里的各种花卉我的确没有太多地留意。这“怪胎”可能就是我对所表现的事物欠了解和浅观察的结果。
其实我平时在画各种花卉的时候,也不太注重其形,但这一切都出自我内心。对于这些我熟识的花卉,我曾无数次地观察过,无数次地思想过,可以说是我心中的花,故而把它们表现在画面上时是统一和谐的。
对于一个陌生的植物,没有细微地观察其原生形态并加以思维过滤,就想去表现它的精神,看来是行不通的。
有道是“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透过现象看本质,艺术家应该深入探寻物象的生命之源,解析物象的内在精神,才有可能创造出具有丰富内涵与生命力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