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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4月1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没有灵魂的现代性
□杨卫
  说起20世纪80年代中国的新潮美术,常常能够看到这样的评述:我们用了短短10年时间便走完了西方近百年的历史。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种论调时,我的心情都很复杂,也许是因为我自己没有参与过80年代的新潮美术运动,不曾体会过那种风驰电掣般急闪而过的眩晕感,所以,无法将一种腾飞跳跃的经验赋予自己成长的历程,从而滑过现实社会的价值空洞,去体会那种快马扬鞭的喜悦。在我的眼里,我们今天的现实依然还是一个思想枯竭、精神贫瘠的现实,尽管我们经历了从“五四”到“85”两次思想启蒙,尽管早在“五四”就有鲁迅站在传统文化崩塌的边缘正言厉色地提出了“立人”的主张,尽管“85”也有人越过人性解放的抽象口号慷慨激昂地提倡人的“理性精神”(高名潞语),然而,回首往昔,我时常还会有一种“转身没人”(北岛语)之感。这种没人是一种精神内容的亏空,是一种灵魂失落的焦虑。正如改革开放以后,最早拉开中国新艺术序曲的是不同于西方人文主义追思的“形式美”(吴冠中语)思潮一样,由80年代初那场“内容与形式”的大讨论而诱发的新艺术思潮,最终还是以所谓中西合璧的形式探索取胜,被纳入到思想解放运动的滚滚洪流中,成了一个审美时代的表面拯救与历史主宰。我深深地为80年代初的那次视觉启蒙而感到遗憾,遗憾的并不是因为形式取代了内容,而是因为那场内容与形式的争论没有从二元对立中升华解放出来,最终转换成一双创造历史的巨手,穿透千穿百孔、疮痍满目的现实去塑造时代强劲的灵魂。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认同栗宪庭后来提出的“重要的不是艺术”,因为在一个现代价值观尚未形成的社会条件下,艺术的首要任务就是要为一种新的价值造形。

  一个人成为了某个时代或某个领域的灵魂人物,是因为这个人的精神承担,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创造的源泉,思想的底蕴。栗宪庭之所以在中国新艺术发展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不是简单地因为他介入了各种思潮,参与了各种运动,而是由于他全身心地激情投入,曾经充当了中国新艺术的内在灵魂。回头看栗宪庭的思想逻辑,从1985年前后提出“重要的不是艺术”,到1988年前后提出“大灵魂”,再到90年代提出“中国方式”,我始终能够从中找到一个内在的线索。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种线索,中国新艺术的潮起潮落才有了一个流线思维的内核及其努力发展的脉络,那就是如何将西方现代艺术拿过来,进而关注与描述开放时代中国人的命运,并最终发展出一种真正与人类血肉交织的新的艺术形态。这也是我欣赏和钦佩栗宪庭的地方,他的沉着总使他比同时代的其他批评家更显深刻,而他自我承担的性格又使他身体里面有了一股燃烧的强音。问题并不在于栗宪庭后来怎样,又究竟走了多远,而在于历史的继承是否还能站在前人的基础上提出更加深刻的问题。对于栗宪庭来说,他至少提出过他那个时代的问题,可我们后来的人呢?

  2002年的广州三年展上,策展人为了省略中国新艺术发展的荆棘过程,站在所谓全球化的高度上为90年代中国当代艺术提出了实验性的总结。我很诧异,离开了过程的铺垫与灵魂的注入,我真不知道艺术还能实验出什么?难道真的要实验出栗宪庭在收山之时提出的一道一道“春卷”风格吗?提出实验当然没有什么错,人类进化的历史本来就是由各种各样的实验而构成,问题是对于中国的当代艺术而言,我们究竟应该实验些什么?又为什么要实验?这些价值内核如果不触及,那么,前卫也好,实验也罢,都只会沦为一种形式的空壳,而无法真正抵达人的心灵深处,撞击出思想的火花。很显然,实验在这里是被我们后来的策展人和批评家们当作了一个掩饰精神空虚的借口,犹如现代性被越来越多的中国艺术家拿来充当了灵魂不在的修辞一样。在实验和现代的飘扬旗帜下掩盖的不是别的,恰恰是曾经作为主体的有血有肉的人。

  鲁迅早在“五四”时期提出的“立人”主张,在新世纪伊始,遭到了视觉革命的否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时间残酷的轮回。当我得悉2004年的上海双年展命名为“影像生存”时,我感觉一个被所谓现代性镂空的时代已经越出了实验的范围,正在全面向我们逼近。的确,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信息爆炸、影像泛滥的时代,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也是一个不可挣脱的现实,但如果我们的策展人和批评家们不能深入到这个现实的内核当中,去发现这个扑朔迷离的现实条件下更加隐秘的人性问题与艺术问题,而只是把影像技术和信息手段作为一种现代性的假设来认同,极力打造表面的视听效果,那么,我们还要艺术探索干什么,随处可见的视听广告不早就取代了我们过去的传统生活模式,证明了我们影像生存的时代境遇与历史现实吗?

  有时候,我觉得今天中国的不少策展人和批评家的确是被西方现代性所蛊惑了,就像过去被传统意识形态架空着一样。在他们那一双双得意洋洋的眼神里,似乎已经看不到什么时代的内容,看到的只是荧幕上一道道闪烁的光影。而在他们操纵下的艺术也似乎远离了人文的坐标,重新回到了那种“有钱捧钱场,没钱捧人场”的卖艺场上……难怪有不少艺术家谈到栗宪庭的隐退时,会留露出一种怀念的口吻,因为历史遗留的老问题还在,可精神的后继却好像真的已经没有了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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