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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34版: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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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4月22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龚文桢和他的工笔花鸟画
荒树野花无限春
■吴 杨
  引子

  春天,柳枝萌蘖的时候,我走进龚文桢的画室,实现了这次采访。他的画室近似阁楼,开着天窗,我俩隔着画案对面坐了聊天。天窗位于他的头顶上方,春光泄下,扑在他宽大明亮的额头上。几十年来,他画了那么多大工笔,有数百幅之多,大到丈八、丈六、丈二匹,一挂就是一面大墙,一看就把人震了,可见他为之付出了超乎想象的劳动量。当我听说他曾一度患病时,马上想到他是累病了。可这会儿我却看到他面色红润,远比实际年龄要显年轻,精神状态尤其好,真是令人高兴。

  今日时下,怎样才叫精神状态好?有多少人能做到平心靜气,淡泊名利,醉心于自己的艺术追求而陶乎其乐呢?

  由小纸盒到大台阶

  1945年,龚文桢生于北京,家住校尉胡同湖北郧阳会馆,祖籍湖北房山竹山县。父亲很早就离开家乡到武汉求学,17岁参加武昌起义,之后继续求学,攻读法律专业,先后当过推事、首席检查官等,后来到北平履职。他记忆中的父亲为人正直,爱好广泛,尤其偏爱文史哲,家中有很多这方面的存书。此外,父亲还喜爱绘画、书法,经常见到他在废旧报纸上画写意画,画梅花、荷花,家里有很多线装画谱。受父亲影响,他也爱上了绘画,把画谱从中间接缝处裁开,留下画页,另外空白的一面用于绘画练习。

  父亲五十多岁、母亲38岁那年才有他。母亲是位普通劳动妇女。父亲虽然经过大风大浪,见多识广,却无意于功名。及到长大成人,回首往事,龚文桢很能理解父亲喜爱画梅、画荷的那种心境。有一年河南新乡地区进京招聘,父亲被应聘到一家师范学校当文史教员。

  母亲和他留在北京,相依为命。母亲在法源寺装订厂做工,月薪20元。他9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母亲也退休了,退休金16元,靠打零工、糊纸盒贴补家用。下学回家,他也帮母亲糊纸盒。母亲说,去,复习功课去、画你的画去!母亲对他爱画、学画非常支持,也没什么目标,不是现在望子成龙的那种心理,只是希望孩子充分发挥特长,无拘无束地成长。

  巧的是,龚文桢早期学画、正规学画,也是从画纸盒开始。在宣武区少年之家,跟杭老师学画素描。所学科目中有剪纸、儿童画,有速写、素描。少年龚文桢本能地认为学素描用处大,考学能够用得上。头一次上课,杭老师顺手拿过一个纸盒,也即粉笔盒,指导同学们画素描。龚文桢三笔两笔画完了。杭老师批评说,你画的是脑子里的粉笔盒,不是眼前的粉笔盒。学画画要先把形抓准,找准各条线的比例关系、空间关系、透视关系。这个最初的过程必须完成好,一如数理化的公式一样,要死记硬背,而不能一知半解,敷衍了事。画画不是游戏,大画家的三笔两笔来自于早期的千笔万笔,基础一定要打牢靠。

  在杭老师的指导下,龚文桢画了很多方块形、锥体、几何形、圆柱形及各种图形的罗列、组合。在这个过程中锻炼了早期的造型能力,也由此建立了一个理念:画画是很难的一件事,严肃认真、长期坚持是画好画的首要条件。

  从母亲的纸盒,到杭老师的纸盒,再到画稿上的纸盒,虽枯燥单调,倒也培育了龚文桢淡泊平和的心性,吃苦耐劳,专心致志。

  到了考学年龄,他虽有能力考大学却无能力上大学,只能选择读中专,选择工艺美术学校。这所学校不仅学杂费低廉,还可免费住校,食宿全由国家提供,可以解决吃饭问题。

  在读中专之前,除了在校学习,他还到少年之家课余学画。宣武少年之家设在陶然亭,离家有三四站地,来来回回全是步行,春夏秋冬从未间断。原定每周一次辅导课,他主动要求增加到二次、三次,周末必去,有时学校下课早,他也会紧接着再到少年之家学画去。

  1965年中专毕业后,他到北京珐琅厂工作,设计景泰蓝,瓶瓶罐罐,上班下班。绘画对于他已由喜爱发展到酷爱,由泛泛地画、什么都画发展到去粗取精,攻其一点,便是中国画,便是国画中的工笔花鸟。白天上班画设计草图,晚上回家画他喜爱的花鸟。有时午间在单位也会偷偷画一阵子,得了一个名声叫“名利思想,白专道路”。他跟人抬杠说,我没有名利思想,完全是爱好。他还打一个比方说,东单公园有一帮老头在那下棋,着了迷似的,他们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名利思想?肯定没想要当个棋圣什么的、拿个冠军什么的,就是爱好、乐趣。我就跟那下棋的老头差不多,就是图个乐趣、喜欢。成名成家有什么好处?还得挨批斗。

  “文革”后期北京画院下来调人,王明明调进去了,石齐也调进去了,到龚文桢这儿不灵。工厂说,这个人业务很好,就是名利思想严重,成天就知道画画。

  那时,他已经画出了《四季青》和《山里红》,分别参加1973年度、1974年度全国美展。《四季青》作于1972年,画了一架水灵灵的黄瓜,伴以细碎的小黄花,右下角点缀几枚西红柿,以些许红色活跃画面,远处背景是一群公社社员忙碌的身影。“文革”过来的人都知道这幅画,曾广泛见于各种印刷品。

  《山里红》画了一群知青上山下乡,乘车开往山区。近景以山里红体现寓意,体现花鸟的画面感。山里红也即山楂。北京人又叫“山里红”。此作为中国美术馆收藏。

  此后,北京画院也来商调,母校也来商调。尽管珐琅厂不肯放行,龚文桢作为画家的影响还是出去了,还会再有机会。

  1978年,中央美院国画系招收研究生,设人物画专业,刘大为等12人榜上有名,也一举成名。1979年继续招收花鸟、山水画专业研究生,所考科目中没有外语,而代之以古汉语,否则谁都没戏,画坛很可能不会有刘大为,也不会有龚文桢。

  在美院几位老先生的鼓励下,龚文桢以中专学历直接考研,经过长达一星期的严格考试,他以其扎实的基本功及在专业上所显露的才华,于数千考生中脱颖而出,在5人花鸟画录取名单中榜上有名,有幸步入中国画研修的最高殿堂。

  龚文桢记忆中,正规学画始于宣武少年之家,在杭老师指导下画粉笔盒,那时他14岁,读初中二年级。整整20年之后,因为酷爱、执着,孜孜以求,他得以攀上中央美院研究生这样一个大台阶。

  追逐花鸟绘画的生命之源

  龚文桢师从田世光先生。李可染、叶浅予、李苦禅、俞致贞、高冠华、孙其峰等先生也都教过他。随田先生学画,技巧固然重要,听他讲述艺术规律,开阔视野,尤其重要。

  工笔花鸟画在当代能够有所作为,除旧布新,离不开于非闇先生的努力,他承接北宋宫廷花鸟画之瘦劲细腻,结合近代写意画的恣肆洒脱,意在创造活泼清新的现代品质、现代工笔。于先生带出两位高徒:田世光和俞致贞。俞先生酷爱写生,特别重视折枝写生,这方面的能力特别强,也因而特别擅长画小画,一枝一叶,闲花野卉,无不被她画得生动细微,栩栩如生,融入恬淡清雅,追求自然和谐的良苦用心。田先生则是画大画的高手,大场面、大气势,构图纷繁严密,用笔工而不僵,气象博大,充满勃勃生机。工笔以外,田先生也擅长小写意,工写兼顾,相得益彰。龚文桢同时受益于两位恩师,两人的优点他都学,而得兼容并蓄之功。叶浅予先生评介其作品,认为和他的老师和太老师有同工之妙,也有异曲之貌。“不看别的,只要看他在和毛竹、毛荀的合影中,便知他所追求的艺术形象有他自己的天地。”

  叶先生撰文赞曰:“除了竹和荀、燕和雀,他特善画大自然中的昏暗角落,用以突出荒树野花的面貌,强化自然景观中的色彩美。尽管他的用笔用色,处处务实,一笔不苟,可是实中有虚,耐人寻味。在布局上,讲究花石树鸟的自然关系,表达季节与环境的特征,他所创造的艺术形象,靠一笔不苟的硬功夫,在浓厚中见清淡,严谨中见灵活。”

  龚文桢绘画艺术自始至终建立在对写生的热爱与投入上。他曾去过云南12次,听他亲口说出这个数字后,我为之一震。一个看似简单的数字背后是多么巨大的劳动和艰辛啊!他常年怀揣一个小本——他说,写生如同写日记似的,重在坚持,有一个小本足够了,小本能促使你的写生非常细。细心、细致便于牢记,由写生过渡到默写,写多了心里就有,创作就能用得上。他说,我能默写几十种稿子,小稿还不算。随手就能画大画,得益于常年写生、坚持写生。他说:“写生是功夫,功夫到家了,作画时无须考虑笔法、技巧,而侧重于情感投入,在营造空间感的过程中也营造氛围,有你的热情在画里,则可摆脱工笔画的板滞、僵硬,追求画面灵动,格调清雅。”

  他写道:“只有坚持长年不懈地深入生活、观察生活、体验生活、记录生活、认识生活,对所要描绘的飞禽走兽细心观察,对花草树木四季更替的规律精心研究,关注山川河流在时间中的换彩,花叶露珠随季节而生发,等等。同时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及各门类艺术修养,使生活积累与学养积累同步,才能不断产生新的创意、新的作品,保持良好的创作状态,保持花鸟绘画的生命之源。”

  龚文桢虽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老知识分子,但他自小家境贫寒,养成吃苦耐劳,低调俭朴的作风。在追求作品的个性面貌时,自会趋向于和美沉静,朴实无华,以其自身性情与自然气韵相统一,力求往沉厚里走、往生活的深处走。

  (下转第3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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