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树
一次上午,陆先生来教室,看见我在临摹顾坤伯先生的枯树,一言不发,转身去了。我觉得有问题,那天晚上带着上午的临本去请教。正巧那天客人很多,等到客人走完,我才上前将临本摊开。
陆先生说:“画树,怎么好一段一段断开来,多么难看。画树,笔就是要连牢,如果树叶要遮掉树干,也要先将树干画出来,再点掉它,裱出来树干也能看得见,又不会亏你,为什么要断开?再说,顾坤伯先生的用笔,都是中锋,缺少变化不好看。中国书法提倡中锋,而画图就是画图,本身就没书法那么清高,要中侧兼用,怎么好看就怎么画,何必把自己箍牢。”
我问:“就我目前的情况,我该临些什么临本?”陆先生顺手将桌上一本《陆俨少山水课徒稿》甩给我,说:“就临介(这)本模是(东西)!”我见他神态严峻,连连点头退出。
倒着看画
陆先生说,他到上海博物馆看画,喜欢从现代往上看。他说,近代的东西笔墨过瘾,容易抓着您往下看。而越往前看越悠远高古,使你感到古人已经把中国画画到登峰造极。这样,你就会思考,不敢骄傲。
淡墨最难
看见陆先生用淡墨连点带线画山峰,我问:“这山峰还渲染吗?”陆先生说:“算了,不染了,淡墨渲染是最难的,染不好就媚俗了。我见过淡墨用得最好是董其昌,画卷开一点点,就有一股清气袭人,和他的书法一样,那真叫做书卷气。不过,石涛的花青也用得很好,那叫清气。画面里面最美的地方是淡墨,最难的也是淡墨。”
顶天立地
谈到山水画构图,陆先生说:“我喜欢顶天立地的构图。山川那么大,纸那么小,画不下,所以最好将观看者的视线引到画幅的外面去,让人家去想象。每人的体验不同,想象也就不同,才有看头。雁荡山水,峡江山水,最适合这样去表现,所以我也就最爱画这两地的山水了。”
穆如馆纸篓拾得■尹舒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