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是在汉代以后烧制青瓷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与青瓷一样,经历了由白陶—早期白瓷—成熟白瓷的发展过程。隋唐时期出现了南方以越窑为代表的青瓷和北方以邢窑为代表的白瓷两大瓷系,形成了“南青”、“北白”的格局。邢窑是“北白”中的白瓷发源地,它始于北朝,盛于隋唐,宋元逐渐走向衰落,但它为北方的定窑以及南宋以后景德镇瓷业的发展奠定了牢固的基础。邢窑位于河北省邢台市内丘县境内,唐代习以州命窑,故内丘白瓷窑场则以“邢窑”而得名。
邢窑白瓷,胎质坚韧纯净、釉色温润洁白,造型丰盈浑厚,备受大唐帝国皇宫贵族、文人墨客的青睐。并出口到日本、朝鲜、巴基斯坦、埃及以及伊朗等阿拉伯国家。唐代李肇在《国史补》云:“凡货贿之物……内丘白瓷瓯,端溪紫石砚,天下无贵贱通用之。”唐代茶圣陆羽《茶经》中就有“邢瓷类银”、“类雪”的评价。又有“凉风盈夏扇,蜀茗半邢瓯”(唐·薛能)等诗句,说明当时邢窑工艺已达到相当纯熟的程度。然而,邢窑之谜在20世纪80年代初才被揭开。1984年开始,内丘县文物工作者经过3年普查,在内丘县城周围的5个乡,方圆120平方公里的区域发现28处古瓷窑址,并采集到大量精细的瓷器标本,当时邀请了包括冯先铭、李知宴等7名专家、学者云集内丘,其“正宗性”得到专家们的一致认可。又于1988年至2003年,河北省考古工作者,先后在内丘西关窑址、内丘礼堂建筑工地窑群,发掘出数以万计的陶瓷器物及残片,其中有细白瓷、唐三彩、素烧佛龛、陶俑,刻花瓷、印花瓷,以及带款贡瓷残片,“盈”字款、“翰林”款和首次发现的唐代“官”字款等。器形涉及到生活用品的各个方面。进一步证实了内丘城关一带隋唐时期的邢窑窑址为邢瓷巅峰时期的烧制中心;证明了李肇《国史补》关于“内丘白瓷瓯……天下无贵贱通用之”记载,以及陆羽《茶经》关于“邢瓷类银”、“类雪”的描写是正确的、准确的。
邢白瓷的出现是我国制瓷工艺一大飞跃,其技术难度相当之高,即必须在原料加工和烧成时,将胎和釉中含铁量有效地控制在1%以下,方能烧成上成白瓷。邢窑窑工们率先掌握了这种绝技。不仅如此,还在目前已出土的邢瓷残器标本中发现了那种品质精良的“透影瓷”和“类银”、“类雪”的细白瓷,其精湛的工艺和优良的品质令人叹为观止。
一、透光显影
邢窑白瓷是个创举,邢窑透影瓷更使中国白瓷的“质”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19世纪中叶,(唐大中五年)古阿拉伯商人苏莱曼(su lagman)写了一 部游记,其中记述道:“中国人用瓷土烧制成白瓷,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的液体。”苏莱曼虽然没有明确记载它是邢窑白瓷,但就我国当时的白瓷工艺水平而言,非邢窑莫属。1988年河北省考古队在内丘县西关隋代窑址发现了大量的影透细白瓷残器。无论胎体薄厚,遮光而视均能看见后面的手影。白如凝脂,半透光中呈暖色调,光洁莹润。有的甚至薄如蛋壳,其瓷化程度,给人一种胎釉合一、内外不分的感觉,其工艺水平可想而知。在此之前,许多专家普遍认为,薄胎透影瓷始于明永乐时期(当时欧洲称“中国白”),而邢窑隋代透影瓷的发现,将我国薄胎瓷创烧时间提前了近十个世纪。
二、“类银”、“类雪”
“类银”、“类雪”之釉,光泽阴冷、质地坚韧。既不同鹅毛雪之柔,又不同水结冰之脆(没有冰裂纹),而是如同大雪之后,其表面消融又被冻结成的薄薄冰层。色泽与手感,光洁温润、肌肤如玉。
“类银”、“类雪”即是质、是象,又是精神。唐代茶圣陆羽以一个诗人的情怀,采用“以彼物比此物”比兴手法,将南方越窑青瓷与北方邢窑白瓷加以比较:“若邢瓷类银,越瓷类玉”;“若邢瓷类雪,则越瓷类冰”。邢窑白瓷无色、无饰,简之又简,不善表纹饰,似有太朴太素之嫌。实则不然。邢窑白瓷不在纹饰繁华,而是把制瓷的难度和工夫,用在对质(品质)的追求和对形体神韵的把握上。古人有“以品载道”或“文多道寡,斯为艺矣”之说。这里的道为自然、为本质、为品质。正所谓:“好质而恶饰。”“饰其外者伤其内,抉其情者害其神,见其文者蔽其质”(汉·刘安《淮南子》)。因此,这种善以质表文,以形代文的美学追求,表达了一种朴素的、本源的、崇尚自然的审美观,是一种虚空之象,希音之声。
三、丰盈简约
邢窑白瓷的造型,以工艺分为圆器和琢器;以用途分,有日用瓷与陈设瓷。圆器指碗、盘、杯、碟等,一次完成的器物;琢器也称立(形)器,指瓶子、注子、罐、壶等,不能一次拉坯而成的器物。它们均体态圆浑、饱满、丰盈。“盈”和“大盈”是至今邢窑产品发现的重要款识。其中“盈”与“大盈”、“翰林”是邢窑特有的款识。“以盈为美”,也表现了大唐盛世的美学追求。“盈”字款以及“翰林”款白瓷器物及标本,曾在西安唐大明宫遗址及全国许多唐代贵族墓出土,与内丘礼堂邢窑遗址所集中出土的“盈”字款器物如出一辙。“盈”之含义是唐宫大盈宝库钦定产品?是时尚?还是邢窑向世人炫耀和标榜的品牌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