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艺术家是悲悯的,对人世间的苦难怀有一份同情。……要坚守艺术的道德底线、正义的边界,并始终真挚地关注着人类的命运。……艺术创作的一种最高境界是表现悲剧性之美感;是一个画家自己的生命,灵魂,良知对真、善、美最真诚的献祭!”
——摘自周天黎的绘画日记
作品蕴含人文思想
呼唤灵性生活
最近一段时期,香港著名女画家周天黎的作品及评价在海内外又引起了很大的关注。2004年12月16日,台湾一家主要报纸,为介绍和推崇周天黎的艺术成就,用一个整版篇幅,发表了国家一级作家薛家柱的长文《周天黎的艺术世界》和中国《汉语大词典》编委、中国美院教授、评论家吴战垒的评论文章《画家艺术匠心的巨制——〈生〉》。同时,不少学者、专家和美术爱好者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大陆和港澳台以及欧美在内的一些海内外媒体,都发表了对周天黎作品的评论。《中国时报》也派出主任级资深记者赶赴香港专访周天黎。一时间,这位砥名砺节、卓然傲立、巍巍大气、有着历史分量的艺术家的美学思想和绘画艺术成为许多人的热门话题。
周天黎的作品为何有如此大的艺术魅力,一再成为文化聚焦点?她的绘画艺术的风骨精髓究竟有何内在底蕴?这是广大艺术爱好者最为关心和想探究的。笔者认为:关键在于周天黎的作品有深刻的人文思想;在巨大的金钱力量腐蚀下导致精神贫乏的现实社会中,发出了对灵性生活的呼唤;面对巧言令色的功利世界,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人格理想与艺术信念;置身混浊世态,不但不为他人的势利而喜怒哀乐,却能蹶然而起,槌鼓撞钟,谠言嘉论,追求着人品与画品的完善。当不少艺术家被传统文化中狭隘保守、封建落后的传统规范紧紧羁束时,她却以心态的自由和精神的独立遨游世界文化的灿烂星空,吸纳西方艺术的精髓为己所用。当许多伶俐乖巧的中国画家在渐失道德戒律和精神信条的环境中滋生繁衍时,她却以思想活力的个体沉浸在关于生命与死亡、真理与自由、人生与艺术的思考中,并从中获得了充沛的精神资源。所以在她的作品里,可以发现她一直深刻地表现出描绘对象内在的生命——真、善、美的本质。她的艺术融西方的表现主义和中国传统绘画于一体,笔下的色彩和形体都服务于她情感经验的表述,传达着她灵魂之舟的札记。
才情感性理性兼具
作品原创风貌独特
周天黎是一位具有原创力的当代优秀艺术家,温和高雅的气质中,节制、寡言的外表下,凝视思索时,会流露出一股陡然的剑气,有着异常跃动的艺术灵感,川流着不凡的锐利想法和强力的精神探寻的递进性。故她的国画作品里不但看不到陈腐、俗套,而且常常超越出传统中国绘画的构思准则,具有震撼力的独特风貌,那股情感具体化的纵横恣肆的精神强度使人们在她画作前停下脚步久久不想离去。她曾经有一幅在国内外引起轰动的国画作品:《生》,上方是一只乌鸦栖息在十字架上,下方是残桩断藤中正在绽开新花。乌鸦、十字架象征着死亡;杜鹃花代表劫后新的生命。老辣精到的笔墨技巧把两种极端物体巧妙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撞击出出奇制胜的突崛效果,美丽和绝望重迭在一起,深邃的哲理思想,造就出凝重的艺术感染力,令人悲悯,又令人震颤。画面里表现着殉难之地正怒放新生的红花,新的生命正从死亡中得到重生,有一股无数热血凝聚而成的精魂化作出来的天地正气。周天黎从远离世俗的高度来思索人类的生死历程,并切入波诡云谲的历史罅隙,在简洁的尺幅之中,竟然描绘出饱经忧患的华夏民族曾经遭受的万般劫难、永不屈服的民族脊梁和最终美好的希望!
不少美术界和知识界人士认为:生活是艺术的土壤,时代是艺术的脉搏。《生》这一帧溶合中西艺术,美学命意独特丰富,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佳作,宣示了人类良知具有不可战胜的道德力量;它也以现实主义的可敬态度,以不朽的艺术形象,忠实地记录了中国20世纪的痛苦灾难,包括深刻反思人类在同胞对同胞的相互残酷中,又让多少同胞瘐死在黑暗中!当然,某种意义上还表达了对中国自秦始皇“焚书坑儒”以来,杀戮总被赋予正义性、杀孽太深太重的封建专制文化的彻底反思,表达了在血与自由的献祭中,对人类文明进步的倾情讴歌,仿佛有力地表达着人类几千年来一直企盼着的东西。这位才女画家不是用言辞,而是用自己的作品礼赞生命,给极致的美下了自己的定义。从这帧作品中,人们也可以感受到周天黎并不是千重心事尽无言,心底蕴积着的浓烈的思想情感、生命热力恣情喷薄,正如同火山爆发、泉流滚涌。浪漫的艺术情思蕴含在艺术形象之中,又把读者的思绪引向艺术形象之外的历史天空。真是:昨夜幽燕寒彻骨,凭君妙语迎春红。一枝画笔春秋笔,写干水墨是生平!
笔者经现有历史资料查实,《生》,创作于1986年夏,首次正式发表于1987年3月号香港《良友画报》;除一些报纸外,后再于1987年5月号香港《镜报月刊》刊出;于1987年8月号香港《明报月刊》刊出;于1988年10月号上海《文汇月刊》刊出;于1988年12月号北京《世界博览》刊出;于1990年9月号《台港文学选刊》刊出。这帧作品还曾于1988年6月,在中国美术界首届龙年国际笔会上展出,吸引了大批观众,陆俨少先生观后特地和周天黎紧拉着手,一起在画前留影。
乱世琢磨
笔透苍生
其实,周天黎早在创作《生》时,就为自己的艺术生涯定下基调:要突破几百年来传统中国画公式化的美学规范和僵化的教条,作品要凝聚着她对人生的深沉思考,要表现人的生存环境和生命意识。
探讨周天黎的人文思想的形成,首先是与她的家学渊源和她成长的人生道路密不可分。她出身于上海一个企业家的家庭,具有与生俱来的艺术天赋。在当时政治空气紧张的环境下,她的生活充满乖谬,受到命运之神交错穿插的赏赐与惩辱。“是非在罗织,自古有沉冤。”(潘天寿死前最后一首诗)而作为1949年坚持把工厂留在大陆的爱国民族资本家的父亲,几次受到冲击,在“文化大革命”中,老父又和“走资派”一起被“造反派”毒打斗争。昊天不善,寒蝉凄切,终因经不住折磨,被逼喝“滴滴畏”农药自杀,幸亏被人发现,保住半条残身。紧接着全家又被扫地出门,兄长也死于非命,家破人亡。在浩劫中,她亲眼目睹了自己尊敬的艺术老师一个个被关进了“牛棚”,倔强的她却敢于偷偷拿着画作到“牛棚”向老画家去求教。在这种逆境中成长的周天黎,有着一种崇尚君子人格的古道热肠,耿直、坚毅。雨夜孤灯,明月缺;乱世琢磨,茫茫劫;笔透苍生,浩浩愁!因此,无论是内心情感,还是书画风格,处处流露出巾帼不让须眉的豪侠之气、蹇谔之风。孽海沉浮,世态淡凉,人世间太多的善恶不平、苦辣酸甜、悲欢离合,都赋予这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独特的情思与灵感。上世纪80年代初,周天黎离开上海赴英国深造,在香港接受新闻媒体采访时,就掷地有声地表示:真诚是艺术的生命,正直是艺术家的风骨,艺术家更要堂堂正正做人,我决不会沽名钓誉,去追逐滚滚红尘中的浮华!——显示了一个高尚灵魂在充满喧嚣的环境里滔滔不绝的精神自由!
周天黎曾先后在英国曼彻斯特、伦敦研修欧洲各画派的作品。由于周天黎少年时在西洋绘画方面也打下了坚实基础,从石膏写生到人像,画了数以千计的素描、油画,这样,她就善于把西洋画中的光、色、影等造型艺术手段大胆地融汇到中国传统画中来,取得了可喜的成就。因此,周天黎到香港定居后,在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她的作品就刮起了一阵猛烈的旋风,当时就有近50家中外报刊和电视台介绍过她的作品、刊登评介她艺术成就的文章,她的书画作品也被很多艺术爱好者所收藏。1986年,她的画册就以中、英、日文作世界性发行。早在1988年,陆俨少院长就聘请她担任浙江画院首批“特聘画师”,并亲自向她颁发聘书。20年前,她已是中国画坛上一颗璀灿夺目的明星。
期许作品
不会给时代留下空白
鲁迅先生说过:“思想不深的处所,怎么会产出大的文学和大的艺术来呢?”思想穷人是无法创作出具有博大精神的艺术品,许许多多画家的思想尚不能达到一个艺术家生命存在的更高层次,故只能在甜俗化、牧歌式的情调中玩弄技巧、自我消遣。灰色的处世态度也局限了他们对传统绘画的挑战。对美术界那些庸俗的实用主义的信徒,尽管商业炒作的哄抬吹捧声震耳欲聋,急功近利应景式的江湖画、市井画再大再多,也决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大师。而从小就受到中国古典文学、历史故事和西方艺术熏陶的周天黎,年青时就具有诗人的狂狷,面对滚滚长江,她曾慷慨悲歌,仰望三峡峻岭,她也静默沉思,两岸幽古文化的文明碎片,使她的艺术思绪跌宕起伏,激越起那来自内心深处的孤傲和才情,使她无法接受平庸,她期待着完成某种高尚的精神之旅,她得来的是艺术创意的激流,她的思绪更像穿入暴风雨中的海燕,狂飊、搏击,一枝画笔犹似凡高创作向日葵、创作麦田乌鸦般的激烈、放纵。《顽石为邻》、《昂然天地间》、《冲冠一怒》、《嫉》、《砺吻》、《肉食者》、《不平》、《邪之敌》、《春光遮不住》、《风卷残荷听涛声》、《生》……一批挟带着她生命内在冲动又有着奇异美学照耀的杰作横空出世似惊雷激电,感性的激情与理性的锋芒同在。在十年“文革”这场古老民族特定历史场境的荒唐游戏结束不久,太多的人类文化良知被刿心鉥目般地封禁摧残,在这急待冲击思想牢笼的历史时期,周天黎出自一个艺术家的历史直觉和生命情绪,以自己的艺术作品去击揖中流,冲击着固有的艺术观念和价值世界。她敏锐的观察力和独立的艺术视野;她对世态独到的观察体悟和心灵感受,都源自于她身上那种天然的艺术家的本性,那是一种对现实的冷峻审视和对世俗艺术的超越!
周天黎曾写过这样一段文字:“‘避席畏闻文字狱,著述皆为稻粱谋’,当艺术的生命精神正在金钱暴力的鞭笞下持续痉挛中,特别在目前精神上的大饥荒正在中国美术界四处蔓延、简直像一场没有解药的精神瘟疫之际,我无法反对有些画家将绘画当作一种谋生的手段。但我们必须明白,作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创造者,决不是学完一套技巧,便年复一年地画下去就行了;更不是以商业价格的多少来衡量与自我满足。断裂社会利益冲突失衡的环境中,价格炒作得很高的作品,并不能代表当代画坛的真正品质。……今天的中国画家们十分需要从观念层次上去拓宽中国画的笔墨语言,并去真实地记录画家特定的生命历程和思想历程,我希望自己的作品不会给所经历的时代留下空白。”
周天黎也并不是去浅露地图解某一个主题、某一种思想,她的作品有着丰富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她的创作灵感有时更来自宇宙感与人生感的交集,来自她颖悟天界地狱之深邃玄远后的一种人文底蕴,即是对千百万人民大众的悲悯情怀。她曾说:“要成为一位21世纪的中国大画家,首先必须把人道情神和人文情怀作为自身人格建设的前提。一位对人世间的苦难充满同情和怜悯的艺术家,才是一位对道义力量的拥有者。我始终认为: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毕竟是依靠美好的人性去推动。所以,真正的大艺术家要做社会良知的监护者,是社会道德结构中的坚实基石。能够在灵与肉、正与邪、善与恶、惘与醒、义与利的矛盾对抗中,思考人生、生命和艺术的价值,升华自己的境界。”这种悲悯情怀,也是周天黎独特的人生道路和艺术道路所决定的,是她大半生的艺术生涯形成了她爱憎分明、悲天悯人的思想、性格、感情和艺术情操。这种十分可贵的艺术修养决定了她高尚的艺术境界。
近几年,在和病魔搏斗中挺起身来的周天黎,以顽强的意志,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又进行了大胆的变法,在美学上追求新的高度。周天黎的那种“逸笔变形”画法,是丰富的简洁,深刻的平淡,从容的自信,是她艺术技巧上的一大创新。周天黎的近作,用笔更恣意奔放,画面更简约练达,格局更高远,融豪气、清气、逸气、静气、书卷气于一炉,风神超迈,气象万千。充满情、意、趣的画境,又沁人心脾,更加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她的写意花鸟画格局更高了,也更富有立体感和色彩感,在传统中充满现代精神。
铸就了高贵的
中华艺术之魂
周天黎早年就说过:“一个没有爱,不懂奉献,缺乏包容的社会,即使遍地高楼大厦,到处灯红酒绿,终究还是一个没有多大希望的社会。视权力和金钱为唯一信仰的人,虽然拥有华厦美服,但他们的灵魂其实在荒蛮的旷野中无遮无蔽。”无论现实是多么的恼人,周遭的环境是多么的复杂,她始终保持纯挚的赤子之心,对人世间的苦难怀有一份同情。因此,周天黎把那种人文思想中最为宽宏的悲悯人类的博爱情怀,更加升华、更为净化。她的心灵返璞归真,趋于更加平和、更加博大,也就是富有更多的基督精神、更多的慈悲佛心。作品中体现出人类精神始终在追求某种永恒的价值,同时表达出鲜明的人道主义立场。周天黎的画现在很少有剑拔弩张的物体和构图,而更多是以出世的眼,看入世的事,画的大多是闲花、野鸟、顽石,与众不同的是这种花鸟顽石朴简高妙,机趣天然,具有旺盛的生命张力与恢宏的情感,充满着奇特的灵动性、倔强性与独创性,使人感受到大自然万物和睦相处、顽强乐观的生存状态,寄寓着画家回归大自然、热爱小生命的人本精神。例如周天黎最近不少画作以她认为是最矜持、最美丽、最圣洁的百合花为题材。她用特创的逸笔变形画法随意挥洒出来的百合、小鸟,神态飘逸、疏朗洁净,无一丝尘俗之气,表现出对人生的美好理想和愿望,其境界已不是在一般寻常想象所能的范围之内了。那里有着生命之泉的汩汩涌动,也是她明澈而高贵的心灵写照。
“夜寂寥,与谁共鸣?”优秀的艺术家往往是孤独的,总是与寂寞并辔而行,跋涉在艰难的艺术道路上,深刻的灵魂也常充满痛苦和冲突,置身众生喧哗的社会,保守的政治文化中强烈的世俗性和功利性使周天黎感到思想的压抑,把绘画创作当作生命的顶峰来体验的她,为了使自己始终步履在自己的精神高度上,她不断用自己内涵的光去洗涤自己的心,决不以艺术的名义去附恶欺善、追逐名利。画作中更表现出那种“是真名士自风流”一般的清奇脱俗。这是一种雅量,一种气质精神,一种登高望远的大境界,也呈现出这位能成为大师级的女画家拒绝媚俗之华丽与对丑恶事物绝不妥协的尊严,故被许多艺评家和新闻媒体称为 “幽谷百合、清冷梅花”。 “是中国文化天空中一抹最奇丽的彩霞”。
个性的艺术思考,执着的艺术探索,刚正光明的气格,仁者无敌的勇气,以及艺术创作生涯中可贵的求真、求变、求美,形成了周天黎的美学追求、美学理想,构成了她作品人文思想的内在核心精神,铸就了她高贵的中华艺术之魂,从而使她的中国花鸟画在新的年代里,独树一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