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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28版: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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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术养浩气 彩笔铸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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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2月9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学术养浩气 彩笔铸心胸
  问:郑教授,听说10多年前就有一家大画廊主动上门要求宣传、包装你的绘画艺术,被你拒绝了,有这样的事吗?

  答:(笑)有的。

  问: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答:事情是这样的:大约是在1995年前后,北京一家有名的大画廊的一位工作人员来找我,当时我在南京博物院工作,任《东南文化》杂志编辑部主任,画廊同志找到我,要买我的画,问我什么价格,我回答“五千一方尺”,他们嫌价格定得太高,没有谈成。

  问:你自己觉得价格是不是定高了?

  答:不能说高,也不能说低,艺术品的价格与艺术水平常常不成正比,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也不会很计较,关键是我当时不想进入市场。

  问:为什么呢?

  答:第一,圈内人众所周知,我与董欣宾长期合作,研究中国绘画本体学,董欣宾是我自己拜的老师,尽管对他的议论很多,评价不一,但他是当代最有才情的艺术家,这一点基本上是没有疑义的,早在上世纪80年代,董欣宾就开始苦苦寻找中国绘画走向世界的道路,一边著书立说,一边筹划办学校,也筹划进入市场。甚至还想改革中国画工具材料,他甚至还筹划办宣纸厂、颜料厂等等,但由于他的性格与世俗格格不入,他的奋斗历尽坎坷,进展缓慢,我与他一起奋斗,其中甘苦一言难尽,时至90年代,我从扬州调到了南博,如果在他的许多宏图大志还没有实现之前,我就自我炒作,我是绝对不会干这样的事的。第二,我那时在研究理论,画画的时间不太多,如果我不识时务地走进市场,一旦宣传开了,供不应求,必然耽误我的研究工作,画画不好,理论也搞不好,两头落空,如果粗制滥造,应付市场,又与我的人格相违背,加之当时积累的作品不多,卖了也就没有了。因此我拒绝了市场的诱惑。其实我当时经济上很不宽裕,但我有一句名言自我鼓励:“饿不死就是我狠。”我常说,司马迁仅仅是饿不死,就写出了《史记》,我现在不愁吃,不愁穿,还怕什么呢?第三,我当时才调入南博不久,调来之前,我连中级职称都没有,而南博只看水平,不看其他将我作为人才引进,我还没有报答这一知遇之恩,我必须努力工作几年,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由于这种种因素,我当时决定放弃进入市场的机会。

  问:听说那时进入市场的画家现在都发财了?

  答:是的。北京朋友与我没有谈成,就去找了另一位画家,这位画家于是马上成交,从那时到现在,10多年过去了,这位画家现在很富有,画价也涨到了每平方尺一两万元。

  问:你后悔吗?

  答:一点也不后悔。

  问:为什么呢?

  答:任何事有得必有失。我这十几年得到了许多。董欣宾2002年10月去世,在他去世之前,我没有让他失望,所以心里很平衡,很坦然。董师逝世后,我于2003年着手写《中国绘画本体学》,这是董师生前承担的国家艺术科学九五重点课题,如果我不搞,项目就会被注销,我就对不起九泉之下的良师益友,现在终于完成了,心里也更踏实了。我与董师合作的书一共五部,这五部书中,一部属于社会学,其余四部属于中国画本体论、本体学,天津人美将本体论、本体学合为一套丛书,总称“中国绘画学科研究系列”,这在中国美术史上填补了一个空白。

  问:学科研究,填补了空白,此话怎讲?

  答:古代中国画只有经验传授,没有学科体系,近代兴学校,从西方引进了以自然科学为基础的绘画艺术教育,例如解剖学、透视学、色彩学(光学),包括素描在内,都是自然科学性质的学科,中国画是艺术科学,它的基础应当是笔力学、造型学、水墨(色彩)学、章法学,这些与西方是不同的,对中国画的本质的认识、揭示,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一个与西方不同体系,这是董欣宾和我提出并初步完成的。

  问:不说不知道,我们也许是外行,真不可想象,中国艺术教育搞了这么多年,学科体系竟然一直是没有的,如果这样,你们做的工作实在是太重要了。

  答:不然我们就不可能抛弃那么多名和利的诱惑,一头扎进书斋苦这么多年了,这样做总是有动力的,董师连命都搭进去了。

  问:那么,你现在打算不打算进入市场呢?

  答:我已经50多岁了,在四十七八岁时,我生了一个怪病:甲状腺相关眼病,是内分泌失调引起免疫功能障碍,导致眼球突出、复视,视力几乎丧失,谢天谢地,现在已经治好了,虽不影响正常工作,但我也不准备再过多地研究理论了。著书立说,十分辛苦,没有好的身体是不行的,我的眼睛、颈椎都有不适,所以想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绘画创作上。另外,当今画界、理论界有个缺陷,搞理论的,画不好画,画画的,读不下去书,据说潘公凯曾经计划在中央美院培养一批学者型画家,但很难,其实董欣宾是名符其实的学者型画家。我与他共同研究,收获很大,他的理论十分切合创作实际,他曾对我说:“我本不想搞理论,但我渴望有一种理论能够指引我成为大师,我看了许多理论家的书,没有找到这样的理论,只好自己研究理论。”他从1979年攻读研究生,研究笔力学,以后研究墨,研究色,他从技法入手研究技法原理,而原理是哲学思辩性的东西,这就使形而下进到了形而上,微观与宏观打通了,所以他的理论既高深,又实用,十分难能可贵。我与他在一起,掌握了这套理论,便时时有创作的冲动。不画画,手就痒,一动笔,就感到思如泉涌,创造力在爆发,心比天高,又有使不完的劲,所以,我想,无论从身体出发,或从思想情感和欲望出发,今后我都将以绘画为主。再一点,我既然是研究本体论、本体学,就应当在艺术创作上取得成就,才能证明我的理论不是空头理论,如同毛泽东,军事理论好,仗也打得好。否则,理论也不能服人。所以我将我的创作视为理论的佐证,理论的结果,甚至是理论的有机组成部分。

  问:郑先生,你刚才讲得十分精彩,叫人听了十分激动,但你还没有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你的画打算不打算进入市场?

  答:我刚才讲了这么多,正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从历史规律看,任何人的作品迟早都有可能要进入市场的,我也不例外,但我不会为市场而市场。

  问:什么叫为市场而市场?

  答:为市场而市场,就是让市场牵着走。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追求,一味迁就买画者的口味。这样的画我是画不起来的,我画画遵循应物象形原则,心物感应,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才会产生创作冲动、产生灵感,否则是无病呻吟,我画不出画来,至少画不出好画来。而凡是有感而发的画,都是心画,都不愿重复再画第二遍,有的画一挥而就,有的画画了一半灵感没有了,就放下不画,有的放了十几年,灵感来了再画,所以,绝大部分画都如儿女一样,舍不得卖。如果我带着卖画、送画、发表、参展、获奖等目的去画,就几乎画不出好画来。1996年去德国办画展,临时画了一批画,拿给董欣宾看,他也感到别扭,问我:“你画画时心里想什么了?”我说:“想着出国参展”,他笑了,说:“想哗洋取宠?”的确,这批画画得很难过。后来,出国时临时画的只带了一幅,其余都是带的以前的作品。我这一创作特点和性格决定了我进入市场数量不会太大。我不可能因为客户喜欢什么风格就多次复制,迎合市场,也不会因一时卖不掉而着急,从最近容台艺术中心举办的学者型画家画展看,想买我画的人不少,如果松一点,便会一抢而空。但如果我把画全卖了,办画展、出画册就困难了,所以我只肯卖了两三张,而且也不一定是太高的价,只要买画者真懂艺术,与我有共鸣,我觉得这幅画找到了好的归宿,也就可以了。

  问:有人说你的画像董欣宾,缺少个性,你自己怎样看?

  答:这些年老有人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我是这样回答的:第一,我很像董欣宾,最近又想学点吴毅。但凭心而论,想要像谁,是很难的,我也没有这个能力。我觉得学了他们许多东西,还是像我自己。我20多岁学过卢星堂老师,学过“四王”,30多岁学黄纯尧老师,都没有学像,现在也是这样。第二,我后期的基本技法是来源于董欣宾,用的是他的一部分技法,抒发的是我自己的情感。我1996年出画集,林树中老师给我写序,他说我继承的是古人传统,荆、关、董、巨、扬州八怪,不说我学了董欣宾。这篇序我没有肯用,因为我吸收的董欣宾的东西是最多的。第三,由于受董师影响最大,尤其是在技法上,总有他的影子,所以许多人说我缺乏自我,怎么办?我一点也不着急。我对“自我”有独特的理解。我所需要的是“大我”,是“自我”对“自我”不断突破的过程。我的今天不能像我的昨天,我的明天不能像今天。许多人都知道我画路很宽,古今中外的技法都会用,好像很不定型。是的,不能定型。毕加索一生都不定型,一生都在不断突破自我,一定型就死了。这不是“大我”,是可怜的“小我”。许多画家过早定型,过早结壳,从此不敢变,生怕变了卖不出去,怕人家说不像他的画,这些人被钱害了,被“小我”害了,从此自我重复,批量生产。画画的过程是抒发情感的过程,人的一生,每时每刻的情感是不同的,深度不同,引发的因素不同,表达形式也不同。我无法理解,许多人怎么能用同一种画法永远重复下去!!这不成了匠人了吗?董欣宾实际上是一生没有定型,上世纪80年代用长锋长线,潇洒畅达;90年代多用短锋积墨,浑厚华滋;晚年多用重彩。他还有许多重大的变革计划没有来得及实施,就离开了人世,我在这一点上是十分崇敬他的,我也会这样去做。第四,我追求的目标是人格的完善,我崇佛,重修行。我希望把我已经达到的人格情操用画全表现出来,也希望用这种情操去感化他人,佛教的说法是自渡,然后渡人,倘能做到这一点,什么“个人风格”之类的小事,实在就无足轻重了!!巨然像董源,也照样是大家,相反,如果有了个人风格,而这种个人风格仅仅是一个有限的“小我”。这种个人风格还不如没有!从这点上说,“个人风格”害死人。但话又说回来,只要真心追求“大我”,个人风格怎么可能没有呢?!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有朝一日,蓦然回首,发现个人风格早就很突出了。对此,我有十足的自信!所以,我认为“自我”故然需要,但自我的品位、内涵才是真正的至关重要。那些没有品位和内涵的“自我”,我是不需要的。而且,不断突破自我的自我才是“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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