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调侃西泠印社100周年社庆以来吸收了懂篆刻或不懂篆刻的约150名左右社员,占了建社全部社员三分之一还多,成了不折不扣的“西泠杂社”。一个代表中国最高篆刻水准的国家级艺术社团却以缺乏科学竞争的一轮式到底的“海选”产生“直升”社员,其权威形象受到巨大置疑。好在西泠印社的老一辈社员爱社护社的热情依然高涨,没有被西泠印社一时的难断是祸是福的阴霾消磨信心,尽管他们不能享受西泠印社的决策权,但他们知道西泠精神是什么,西泠印社需要什么,西泠印社中人应该干什么。
今年平均年寿78岁的西泠印社五位老社员钱大礼、陈仲芳、郁重今、林乾良、丁茂鲁,邻相近,习相近,个个擅长书画印。自本世纪初相与契合,轮流做庄,每月一聚。聚则论印弄墨、品茗把盏、赏花聊天,诚意气风发、童心雀跃、老当益壮之慨也。外界道友引为羡慕对象,尊称西泠五老,将他们择日雅集之事奉为“五老峰会”,乐得五位老人“不亦乐乎”!
钱大礼系五老中的“贵公子”,自小由大名鼎鼎的叔父钱瘦铁抚养长大。摇滚(上海滩)“十里洋场”,出入名家襟抱,耳濡目染,山水之外,画得一手好蔬果,“艳”惊四座;书法、篆刻金石气充足,移之入画,气韵生动。他以40.5公岁序列老大,然其苗条身材、翩跹舞姿,让年轻一代犹望而生“畏”;谈笑风生,双目如炬,典型的江南老顽童,“钱老不老”,“小钱大礼到”,熟人常开涮开心,相顾莞尔。
陈仲芳原与陈左夫、叶一苇交往颇密,随着陈左夫去世、叶一苇侨归故里,他重新选择“新”朋友理所当然。他是一个很顶真的人,写字一笔一划、画画一点一擦、刻印一刀一进,中规蹈矩,恪守正统。他经常怀旧,而怀旧的最好去所是和老友相聚,因为在那里能得到心灵的宽慰,是比喝人参鹿茸汤都补的东西。
凡记得“文革”结束后西泠印社出版社出版、影响广泛的钱君匋刻《鲁迅笔名印谱》、《西泠前四家印谱》、《西泠后四家印谱》的篆刻圈中人,一定记得责任编辑郁重今的名字。他一度南下深圳,淡出印界,是五老中收藏近现代浙江书画名家潘天寿、黄宾虹、陆俨少、周昌谷、余任天真迹最富的“首富”。他的豪宅位居市中心,盆花四季,藏珍四壁,复以自书自画自刻的作品请教其他四位“长老”,虚心恭上。一旦轮值庄主,好茶好酒好菜款待。为富犹仁,仁者自敬;和气满堂,快哉临春。
印迷林乾良迷印的同时,还迷书画迷京剧迷中医。中医出身的他涨红着脸唱京剧的时候,他心里是否牵挂着他用书画换来的许许多多篆刻宝贝?他不后悔曾经发生过的不对等交换,自称国内收藏近现当代篆刻数量第二。不仅收藏,林乾良篆刻方面的著述十分全面,他对西泠印社的感情恐怕是西泠五老中最虔诚的,离开了环绕西泠印社印艺的研究,印迷林乾良会怅然叹息,他的颤抖的手会把他的心也颤抖起来。
做过西泠印社办公室主任的丁茂鲁本来是主管西泠印社事务的领导,招纳进西泠五老队伍,72岁的他只能乖乖扮演小弟弟了。小弟弟归小弟弟,他的集山、水、人物于一体的中国画,配以活学“陆(俨少)体”的书法,墨彩润健,一似他婉转动听的上海话,闲适袭人。告别领导岗位,不懈艺术创作,丁茂鲁的艺术人生由此开辟了一个光明灿烂的前景。
前些日子,西泠五老又如期而聚,承幸到场的我,看着他们神情轩昂的样子,不觉为他们的艺术青春感染,祝他们在无我无他无始无终的艺术世界里采撷更多更美的花朵——芳香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