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全球一体化浪潮汹涌而来的21世纪,参照托马斯·弗里德曼近著《世界是扁平的》一书的说法,地球已是一个扁平的村庄,东西方文化之间的基本隔阂已经消除。“柏林墙的倒塌、互联网的崛起和软件的互操作性共同创建了一个新近变得‘扁平的’全球政治、经济和文化景观,使过去与权利和财富中心无缘的人得以直接参与赚钱和制造舆论的活动——只要他们有能耐、有胆识、有宽带连接就行。”
一根宽带可以将世界任何角落发生的事件在同一时间传遍“村庄”的任一地点。“东方走向西方”也向我们走来,相互碰撞、融合、渗透。政治上各国首脑的穿梭外交,经济上的WTO,体育比赛的世界巡回,娱乐节目的全球同步等等,在说明彼此的距离已经缩短,甚至消弭。十几年前,我们中的有些人或许为穿一件“蒙特娇”的体恤、一根“皮尔·卡丹”的领带而自以为豪。今天,即使你全身LV、Gucci、Chanel、Fendi或Dior的行头,人们也习以为常,并不奇怪。过去,南京东路的一处同性恋暗中聚集的报栏据说受到警方的秘密监视。现在,当人们通过电视看到英国音乐明星艾顿·琼和他的同性男友举办隆重婚礼时,许多国人并不大惊失色,反而投以同情理解的目光。为什么?因为世界在变,人们的观念也在变,我们现在穿西装、喝豆浆、肯德基、麦当劳、烧香拜佛、逛庙会、听音乐会、“三高”演唱会;我们过圣诞节、春节、情人节,更过中秋节;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思想的万般细节,总之行为和观念的各个方面无不渗透了古今中外的各种因素而并行不悖。
在如此缤纷多彩的全球化背景下,艺术领域的影响和变化同样十分明显。我们正处于一个艺术资讯高度发达,艺术创作高度自由和繁荣的时代。前者,国际性重大美术展览,如威尼斯双年展、卡塞儿文献展等等,中国画家的音量正在逐年加大,接受的关注程度也同样升温;国际间的文化艺术交流项目更是频繁不断,“中法文化年”、“中意文化年”等等接踵而至,不可胜数;后者,我们已经在艺术的创作领域完全跳脱左的意识形态或思潮的干扰,创作面貌的丰富多样性和自由度今非昔比。
吴冠中曾经说:“长期以来,由于无知,我们几乎排斥尽出现印象派以来的西方绘画。……年轻一代决不会永远被囚于父辈的保守观点中,外婆讲的故事只能作为童年美丽的回忆,但已不是今天的现实世界!”“我们正处于古、今、中、外的立交桥头,脚踏实地便通向东南西北的广阔天地,这是一个幸运的起点,有什么理由自馁!”但是,今天我们的艺术家可能又面临一个信息泛滥的无所取舍的相反极端。
基于上述这些认识,笔者认为,在当今形势下中国艺术的发展,特别是水墨艺术的发展如果再仅仅局限于从中西结合或者传统创新的角度来认识,抱残守缺地强调或炫耀这一点笔墨来自古人,那一点构图来自西方等等的话,显然已经不适合时代的要求,也就无法真正写出时代精神的脉动。中西艺术的发展,其实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在中国的林风眠、徐悲鸿、刘海粟等人学习并引进西方艺术之前,西方的一批艺术家们早就从印象主义画家开始,尝试从东方艺术特别是中国的书法和绘画中汲取营养,化为自己的绘画语汇。从梵高、马蒂斯、毕加索,到塔比埃斯和克兰因等人都毫不讳言自己从中国艺术中获取了巨大的灵感。所以,今天一个真正成熟的中国艺术家更应该通晓古今中外、上下纵横所有的艺术概貌和特质,并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和回应,从而跳出以往绘画有关中西体用方面等等价值差异的粗浅纠葛,保持自我,交出自己反映饱满时代精神的真实画卷。
至今仍记得西方现代抽象艺术创始人康定斯基在《论艺术的精神》一书开头的几句话:“任何艺术作品都是其时代的产儿,同时也是孕育我们感情的母亲。每个时期的文明必然产生出它特有的艺术,而且是无法重复的。试图复活过去的艺术原则至多产生一些犹如流产婴儿的艺术作品。”
二如果用上述因素和准则来考量当代中国画坛,那么中青年画家中似乎只有石齐先生的作品,最能引领风骚,彪炳时代,代表了当下中国画发展的原创性和先进性。
石齐先生成名甚早,30多岁即因作品《家乡变江南》、《迎春》等作品参加北京市美展而一举成名,1973年作品参加全国美展,更受广泛关注,同题《迎春》入藏中国美术馆。石齐在中国画传统笔墨的领悟和实践上,即便在70年代就才具非凡,并得到李可染、石鲁、黄胄、刘海粟、林风眠等大师的指点和亲睐,对他的努力和成绩赞赏备至。
由于师从黄胄、刘海粟等前辈,使得石齐开阔视野,在国画以外的素描、速写、水粉、油画等方面交相攻错、全面发展。这些绘画领域里的“十八般武艺”坚实锻练,终于造就他绘画艺术的过硬本领,发展而为具有独特艺术面目的一代人物画家。
石齐的艺术成就,概括说来主要表现为具有以下几方面的突出贡献:
首先,他是最早将中国绘画带入现代状态的画家之一。早在20世纪70年代的作品里,无论《飞雪迎春》,《泼水节》(又名《人人都在幸福中》)等等,都传达出一种崭新的面貌,并使石齐积累了一套迥异与前人的,能够充分反映现代艺术精神理念的笔墨技法,并加以总结锤炼、精益求精,形成独有的石齐笔墨风格。从而大大丰富了传统水墨的笔墨语言,甚至“语法”结构。另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人人都在幸福中》一画更体现了石齐在七十年代的当时极其领先的关乎人类自由和平等方面的思想意识,具有启蒙效应。
虽然,徐悲鸿、傅抱石、钱松嵒等一大批画家都用中国画手法画过现代题材的作品,这种现象尤其在“文革”期间特别明显。但画现代画并不意味着笔墨激发有现代状态,他们尚未完全脱尽传统笔墨的某些基本规范,只是“旧瓶装新酒”,绘画语言上至多尚处于“半文半白”的阶段而已,束缚尚多、新意不够,大大局限了中国水墨的无限创意精神。因此,从水墨艺术的现代状态这一角度来讲,石齐是最早成功的一位开拓者和引路人,他突破传统笔墨的基本程式,自出机抒,让人耳目一新,眼界大开,从而大大丰富了中国画的“说话”方式,使其进入了明白晓畅、诗意浓郁的现代“白话文”阶段,这无疑是一种革命性的突破,阙功甚伟。
其次,作为当代最重要的人物画家,他的人物画成就堪称千年以来的集大成者,有继承,更有发展。
他的人物画成就洗脱宋代以来传统文人画为主导的柔弱习气,同时也超越近代以来徐悲鸿、林风眠、蒋兆和等人的各自成就,并创造性地将老师黄胄的速写性写生作品,转化整合、精炼提升为一种成熟完整的艺术形象,丰富完善为一套系统的艺术语言;他大胆跳出传统文人画模式的窠臼,构图和技法均有新意和创造,并成为有价值的风格特征。而且,在他擅长的历史人物题材里,着力体现较强的历史反思意识,并试图通过人物的再塑造,重新传达一种全新的历史思考和人文关怀理念。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西方现代艺术大师毕加索、马蒂斯等辈的艺术精粹,石齐也能含英咀华,心领神会,并一手拿来,加以巧妙利用。因此,他是将古今中外的人物画艺术融汇一炉,经过多番摸索后形成的独特面目。在气势和精神上直接汉唐风骨,厚重、博大,笔墨浑厚、色彩绚丽、场面宏阔。因此石齐先生的作品,既有汉画的雄浑洗练,又有唐代敦煌壁画的辉煌多彩;既有西方现代艺术的变幻错杂,又有印象绘画的光色斑驳。他重新唤醒了华夏民族伟大文明的深厚积淀,风华绝代,饱满自信。这样的成就和能力,堪称独步。
复次,画面健康活泼,充满阳光,足可代表二十一世纪中国新时代的崭新形象。
阳光是化育万物生机的根本。生命需要阳光,需要朝气。艺术同样需要阳光和朝气。有生命力的作品里不能没有体现旺盛生机的活泼健康和美丽阳光。
然而,检视当今中国画坛,面貌虽多,但似乎阴柔有余、阳光不足,普遍存在暮气沉沉,萎靡不振的现象。君不见,有的张狂乖戾,有的血色苍白,有的僵尸刻板,有的虚张声势,外强中干,有的一塌糊涂、自欺欺人。而真正健康活泼,充满阳光,感觉生气的画家和作品简直凤毛麟角。
石齐的作品因来源于真实生活的具体感受,落笔于充沛激情的自然抒发,苦心孤诣,用功提炼,所以扎实健康,让人感觉阳光明媚,春风化雨,焕发蓬勃生机。无论《打粮图》、《葡萄架下》还是《女娲补天》、《颐和园长廊》等等,都纵横捭阖、骨气洞达,充满着阳刚的美,这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最后,石齐的作品在张扬个性的同时也在弘扬中华民族的中正之气,丝毫没有虚伪和矫饰的情结参杂其中。
经济腐败的事件也许我们已经司空见怪,见怪不怪了。但最近,因韩国科学家黄禹锡事件牵出的学术腐败现象不但令韩国人民,甚至广大亚洲人民为遗憾。其实,艺术领域的腐败事件也同样臭不可闻,当今画坛欺世盗名、招摇撞骗、鱼目混珠、良莠不齐、妖言惑众、混淆黑白的现象太甚,简直达到嚣张猖狂的程度。有的完全不顾礼仪廉耻,不顾道德准则,甚至干出违法乱纪的勾当。
风幡动,贤者心不动。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画家品质的高贵决定画作高贵的品质,石齐先生虽然才高八斗、画艺超群。但他为人正,格调高,以复兴中国画学为己任,心无旁骛,潜心绘画。虽路子宽而绝不追求狂怪力乱、粗野胡来,多年以来坚持走艺术的正道,坚决不蝇营狗苟,走投机取巧的歪门邪道。好比宝马名车,速度快而刹车好。正由于石齐先生有这样极强的自我约束能力,因而内心的审美价值取向很高。因此作品气势撼人、磅礴壮观。
三全球一体化的情势在带给我们无限平等机遇的同时也让人们充满潜伏的危机。其中最大的危机似乎表现为我们对自己身份的焦虑以及认同的危机,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种种急功近利的不正常现象。
不负澄清天下志,艺术正道是沧桑。在今日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重要时刻,我们似乎从石齐先生充满时代意识和历史豪情的作品里,看到了令人血脉贲张的希望。
2006年元月于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