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烟袋锅之谜
在北京昆仑饭店举行的保利公司2007秋季拍卖会夜场拍卖会上,此前被炒作得纷纷扬扬且欲与拍出7952万元天价的仇英《赤壁图》试比高低的巨制《元人秋猎图》,结果以竞标价未能达到底价的3000万元,最终没有使拍卖师手中的槌子落下。这一流拍的结果,对保利来说,无疑是一个始料不及的意外;而对我来说,则是预料之中的事。
因为画面中出现了“元代绝不可能有的烟袋杆”以及“明代人不可能以绘画的方式歌颂被自己灭掉的元朝人。”这两大疑点,以致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竞拍者的举牌热情。
自被称之为“国宝”的《元人秋猎图》将要拍卖的消息见诸业内媒体后,可谓热闹非凡。故宫博物院前副院长杨新先生曾写过一篇《稀世之宝,难解之谜:读<元人秋猎图>》文章,遂使这件“国宝”面临着尴尬的局面。近日,《北京晨报》也刊发了杨玉峰先生的《<元人秋猎图>可能不姓“元”》的相关文章进行讨论。
问题出在《元人秋猎图》的土烟袋锅上。杨新先生在文章中谈到,“细检图中,有两处画有如现今仍在使用的土烟袋锅。一处在帐篷内,有一妇女持管正在吸烟。另一处则一矮小人正将烟管递于一老者。图像清晰,是烟管无疑……中国人种植菸草和有吸烟者,大约在明朝万历年间。据闻是从菲利宾传过来的……再早则中国史书无所记载。故此作则有‘明人画’之说……一杆烟袋管,是画中最为难解之谜。”
紧接着,杨先生进一步阐述其理由:“我们认识历史,一是通过文献记载,二是通过实物资料……烟管的问题,只能说我们的认识还有不足,可以暂时存疑。但它在历史留下的形象资料却是唯一的,仅就此也足珍惜。按‘菸’字,《说文》释为‘从艹,焉声’。注语文‘迕菸儿’,生于谷中”。又《康熙字典》引《广谬》解释说是《臭草》。‘菸’何以‘臭’,是否即为今日的菸草,这只有植物学家才能解决。中国人何时开始吸烟,中国或亚洲是否是菸的原产地,其实物证据,也有待于将来发现。”
作为鉴定家,主张的应该是文献、实物并重。因此,中国人何时开始吸烟,我们不能囿于现有的史料,即所谓:烟草大约在16世纪中叶传到中国。根据是明代名医张介宾所著《景岳全方》的“此物自古未闻也,近自我明万历(公元1573—1619年)开始出于闽广之间,自后吴楚间皆种之矣”以及明末科学家方以智著《物理小识》的“万历末,有携淡把姑荃漳泉者,马氏造之日淡肉果,渐传至九边,皆衔长管而火点吞吐之,有醉仆者。”
“中国烟草在线网”有一篇《鼻烟与鼻烟壶的来历》文章,称:
据传,在元代我国蒙古族便流行有吸闻鼻烟的习俗,而蒙古族的这一习俗,又是一位西藏人带来的。传说在西藏南部萨迦地区有一位叫八思巴的高士,十分仰慕成吉思汗的文治武功和雄才大略,不远万里,历尽千辛万苦来投奔成吉思汗。而成吉思汗也一向重视学识渊博的人,便力排众议,任命八思巴为国师。八思巴在拜见成吉思汗时所进献的重要礼物,便是西藏人很珍贵的鼻烟。这个传说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国吸闻鼻烟的习俗便不会是传统观点中所说的那样是从外国传入的,而是一种“土生土长”在中国大地上的习俗。当然,我们也可以这样来推测,即当时西藏和蒙古地区所吸闻的鼻烟,或许不是由从美洲传来的烟草制成的,而是其他的一种什么植物。但后来,所有吸闻的鼻烟,却都是由碾碎的烟草加工而成的了。
当然,这一“传说”还有待于考证,但它却带给我们新的思考可能。如果说元代蒙古族就开始吸闻鼻烟是事实,那么其与《元人秋猎图》上吸土烟袋锅应该不是一回事。不过,我们从八思巴进献给成吉思汗的鼻烟,是否可以进一步推想吸闻鼻烟是不是吸烟行为中的一种高级文明——风雅的吸烟方式呢?最初西藏人吸烟,总不至于一开始就采用了吸闻鼻烟的方式吧?总该有一个由低级(诸如吸土烟袋锅)逐渐升级为鼻烟的过程。如16世纪中叶的那位欧洲烟草商人利用烟草发明了一种新的烟——鼻烟。以取代过去用火去点燃卷烟产生烟雾缭绕的吸烟习惯。所谓鼻烟,是先选用优质烟草碾成极细的粉末,然后再配兑香料、麝香等各种名贵药材,经过精细加工,再在蜡丸中密封陈化数年才能正式使用。
如果说西藏人在元代吸烟就采用了吸闻鼻烟的方式,那么,我国吸烟的历史以及文明程度就大大先于1492年哥仑布发现美洲新大陆后,把烟草逐渐传到欧洲各地及16世纪传到亚洲的时间,其吸烟的功效也丰富于传播之初仅作为药用植物和观赏植物。而这,应该是值得深究且不得不重视的“口碑”史料。
至少,我们在杨新先生的文章里并没有看到“土烟袋锅”是发明于“中国人种植菸草和有吸烟者,大约在明朝万历年间。据闻是从菲律宾传过来的”之后的述说。
因此,杨新先生对《元人秋猎图》中的“土烟袋锅”的“质疑”是欠说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