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月, 牡丹江市书画院、牡丹江冰雪画院举办了第三届冰雪画展。开幕式那天,我们专门邀请了冰雪画创始人于志学先生,以及他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于志学工作室的几位冰雪画家一同前来。
随后我们去著名的中国雪乡和镜泊湖采风。一月的牡丹江,正是尜尜冷的时候。大烟泡儿如同锥子一般地刺向每一个人。但大家都热情高涨。特别是当大家在镜泊湖看到那一面城墙般巨大的冰瀑的时候,无不为大自然的雄伟壮观而激动。冰瀑下,是一片横七竖八地裸露在冰面上的大石头。并且,河中间处,仍然流水如注。水面上蒸气如烟。也许,就是这种水蒸气的缘故,河中心的大石头上,仿佛是一个个秃头的脑壳,上面圆圆的秃顶,四周却挂着一圈雪白的晶莹的霜花。这的确是画冰雪画难得一见的好素材。于是,大家都踩着冰雪,一步一个石头地向河中心进发。一个不小心,就有一个人摔进了水里,幸好他反应快,及时跳了出来,仅仅湿了一点鞋,不然,下边的采风根本没法进行了。于老先生已是73岁高龄了,却也同年轻人一样,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滑地来到了河中间,就近观察那一个个直冒气的白毛大石头,并实地告诉大家,如何把这么生动的景色,用冰雪画独有的技法,再现在画面上。
这一天,大家兴致极高,但也都累坏了。吃过晚饭,我有些忐忑不安地对于老先生说,难得您从北京来一趟,能不能到我的画室,看看我的冰雪画,指点指点。说这话时,我一直瞅着他的脸,生怕他拒绝。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虽然我是他的学生,但真正能得到他亲自指点的机会,也并不是很多。这样的机会难得啊!
我的目标是画好家乡的冰雪山水。冬天的镜泊湖,是我最钟爱、最得意、也是我画得最多的题材之一。刚好有一幅作品才画了一半,我把它展现在于老先生面前。我满以为会得到于老先生的几句赞赏。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幅画画得不好。我不禁愕然。为什么?他接着说,第一,镜泊湖瀑布两边是裸露的岩石,黑乎乎的,而你大都画成白色,既不符合实际,而且因为少黑,画面发飘,减少了艺术感染力;第二,远山和瀑布衔接不好,有分裂的感觉。说完这些,他又接着说,你看我给你改改。我赶紧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只见他拿起笔,唰唰唰,几笔重墨下去,左右两边,一大一小,两面石墙突兀而起。然后,他又在石墙上画些杂树,一层一层,一连画了三层。边画边说,你们细看,每一层都不是涂一下了事,而是一层一层地画,一层一层地写,一定要有写的感觉。然后画远景,几笔淡墨轻轻地一涂,再加上几块重墨,在瀑布上头铺满雪,同时几块大石头的感觉就出来了。最后画水。他又是边画边说,今天我们看的瀑布,又有冰柱,同时还有流水,水面上那种雾气昭昭的感觉要画出来,这就必须好好渲染一下才行,要多染几遍。说话间,他正反一共染了四遍。最后,他对瀑布上的一块处理不满意,但矾水线太重,不太容易改。只见他唰唰几笔,从石墙上长出两棵小树,正好把那块不满意的地方盖住了。一切仿佛都是事先设计好了似的。
画改完了。当我把画重新挂到墙上的时候,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说,的的确确,现在成了一张非常好的画。这幅画便成了我的珍藏。每天我都要看它几遍。我看到的,不仅是于老先生那高超的技法,更主要的,则是那一颗关心青年成长的高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