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锵的放怀楼台坐落在广州洛溪桥畔。时值四月下旬,下得车来,便见著名的放怀楼外满地盛开红色玫瑰花,热烈得不可言状。门厅里,有一独轮车摞着麻袋装木桶装的五谷杂粮,桶上袋上还贴着红纸,一派富裕农家五谷丰登的样子,不禁莞尔。大门两侧的对联是:“放眼天地,怀抱古今。”却是豪放高远,很显主人的个性。
放怀楼楼高四层,共1000多平方米,是陈永锵的艺术工作室,是他的画室、书房、会客、展览、居室。直上四层,是他的画室、客厅和书房。明亮、宽广,很有气派。门厅外一粗壮案几木质不明,色泽多变,引人眼球,却一下子辨不明来路,后来知道这是陈家公子陈志彦的杰作——船木家具。从门外望进去便是他的大画桌和身后的大面积画墙,几年下来,白色毡墙早已是色彩斑驳,当时墙上还吸着几幅刚作的花鸟画,有他一贯的明朗和张力。画桌边的大砚台深沉细腻,气度不凡,红木椅子的椅面却是细细的麻绳编成,舒适妥贴。临着露台的一侧全是明窗,走到窗外,石子小径,小象石雕,还有壁上的陶片装饰,都有股活泼泼的劲,生动的绿意,明朗的天空下,藤萝桌几不管有人无人都自得地对着滔滔而过的珠江。人凭高栏难免生出豪情诗意,这也是放怀楼的一层意思吧?
大凡知道陈永锵的人知道来自南海西礁的他,素来喜欢人们称他“锵哥”,这“哥”字让人想到朋友情、兄弟义等等亲密而又敬重的情感,这似乎和年龄无关而关乎性格。随眼看到放在书架边的一幅儿童画上便写有“祝锵哥爷爷生日快乐!”可见一斑。
几百平方米的书房往里望,却见传统中式风格的布设中一尊略高于常人的白色女子石膏像很是突兀,据说是原广州雕塑院院长余畅送给他的,锵哥的解释是“我喜欢看美女啊,又不能随便看,那我看石膏像总可以吧?”众人一片笑声。可以想见据说他当年当文化副局长第一天上班时就因为穿着随意而被门卫挡路的不拘小节了。
连着几面墙全是满满书架,一气呵成的快意,但按锵哥的说法是“装有文化嘛”。在书柜深处有门,门楣上书:“长乐”。陈永锵有些得意又有些遗憾地说:“这是我的小资情调的天地,超大屏幕的家庭影院——可我四年来没在这完整看过四部片子;隔壁的大浴缸,打开窗,原先打算是可以一边泡澡一边看电影的,结果哪有那闲情呢——没有体会过;再里面,弄了个桑拿浴室,却又用得很少!”大家更笑。
二楼是陈永锵的作品陈列室,也有不少他儿子陈志彦的陶瓷作品和船木家具作品。厅外的古暗铜刻匾上书有四字“率性为之”。早在1973年以《鱼跃图》入选全国美展时,陈永锵只有25岁。很多年后的今天,他的画风已趋成熟,构图新颖,用色强烈,展厅里的一幅幅大画小画无不一一呈现此种风格。明艳的向日葵,苍翠的大榕树,满目都是生命的张力与热力。与画作的气势相对的是其他摆设的温和。满铺的地毯绵软行走无声,墙脚或窗台上散放着的陶瓷罐子在射灯下发着幽幽的光,紧紧地敛着曾经的火的洗礼。空间中部的地面上,展台离地只有十多厘米,一味地低和安静。就连陈志彦做的陶鼓也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不出一声。
但如果你只以为这个空间里地是安静的墙是热烈的那就又错了。展厅深处的那些船木大几大椅子不能不引来惊叹。据说这些椅子的原材料都取之于老木船,曾经浸过桐油的松木又经过几十年海水的浸泡和拍打,早已没有了木料在阳光下生长的虎虎生气,那些曾经取料粗大的木,那些铆钉打过留下的眼,那些海水渗透而变黑的色,那经过细致打磨而成的滑,都化作了带着海风的呼啸海浪的拍击而来的手底的凉了。人在上面安静地坐着,心里却暗暗地澎湃起来。这倒很合陈永锵的个性和画风,沉稳,充满生动而热烈的生命力。
据锵哥说,儿子在装修屋子时问他有何要求,他只说四个字——光明磊落。他让我们看他收藏的郁达夫的对联: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豪迈而又率性,是他喜爱的。他也喜欢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珍藏的合家欢,发黄的照片,画了夫人种的大白菜,都在大圆桌的餐厅里陈列着,和乐生香,却又止不住放笔书写:风雨一杯酒,江山万里心。一副风雨等闲看的情怀,不由得让人回头想起,此处本名“放怀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