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明白画的人第一次看到洪辉的纯焦墨山水不惊讶的。
这就难怪2002年冬日吴冠中先生见到洪辉的一张四尺山水时,褒奖有加,赞不绝口。先生问他弟子吴俊达(洪辉启蒙恩师):“洪辉在哪所美院教授?”吴回:“他在做生意,抽空画画。”先生当时不乐:“做生意?他能超过李嘉诚么?你有条件送他去法国,三年五载,我都不用给他说话,洪辉不画,谁画?我们宜兴还要出人的!”
洪辉从此弃商从艺,专心于画,由吴荐入北京画院王明明院长工作室学习,得恩师指点,艺业猛进。毕业展上,他的巨幅焦墨山水为正厅的主展作品,真诚的王院长给予八字评价:“刮目相看,令人惊讶!”
2006年南京艺博会,我为找一位外地来宁的画友,在展厅里转了半天,没有使我停步的作品。后来走到一展位,其山水画令我不由眼睛一亮,精神一振,其强烈而独特的画面气息,吸引我不由驻足,细细欣赏起来:小小九平方米展位,左挂六幅四尺斗方,右排四张四尺横批,中间悬八尺对开四条屏,通天彻地清一色纯焦墨山水,气势恢宏,浑厚苍茫,气息清灵,格调奇高。细看墨线,刚折,轻灵,飘逸,自由,诡秘,起讫分明,力吃纸中,以草隶篆之法入画,以随机生发之笔布势,点线面组合奇特,暗合宋元古法,树石屋宇,浑然一体,峰回路转,别出心裁,章法如孔明布阵,九宫八门皆备,“三远”一图,幽秘深邃,留白天成,六法相生,妙不可言。我当时一惊:作者定是尘外之人。恰好画家倒开水回,相互寒暄,开始坐聊,细一观之,其相亦异:剑眉飞鬓,双目炯炯,清灵飘逸,一派出尘之姿……聊得一个时辰,相见恨晚。洪兄博闻强记,又好读书:正史、野史、释道典籍、诸子百家,皆有涉猎,妙解经义,旁通世论,尤喜庄周,对宇宙生命有独特的感受和非凡的见解,对绘画艺术的把握有逍遥之气得象外灵象而入无穷之境。故此君虽居红尘,却俨然高隐世外,虽年介不惑,然道行已深,一旦亮相,便横空出世,惊世骇俗,然其人佛道心性,安然祥宇,用其自己的话说:“知古,知今,知机,知事,知人,知己,知变,知度,知世间事无一不可求,无一不可舍。”有此心性,方能直入画道。
自古画坛名家辈出,然大家无几,宗师难遇。故几千年来画史留有重墨者唯顾恺之、吴道子、大小李、宋元明四家、清四僧……寥寥数十人而已。这是历史也是过去,当今太多的诱惑,几人有尘外之表、宇宙之思、象外之想,能出动人心魄之作。记得某评论家言:风格即人,形式和手法属于技术层面,风格属于人格,思想和技法两个层面的历练,决定了中国画写意的高度和难度,只有大家的创造才会具有独特的风格。黄宾虹讲:“作画难在自成一格。”故唯创始者尊于世。洪辉的焦墨是独创的。用吴冠中先生的话说:“当今用真情作画的人不多,且洪辉有自己的想法,有想法就好。”
李咏白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