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又是春花烂漫时,著名国画家黄逸宾先生去世6周年了。
黄逸宾先生,山东莱阳人,抗战时期曾任中共山东兖州县委书记。南下后,他是首任浙江省文化局长,在原杭州大学党委书记任上离休。他戎马生涯,政务繁忙,于公务之暇时亲翰墨,在书画艺术上达到很高的造诣、声望和成就。他笔精墨妙,山水画具有清逸神拙的艺术特色。沙孟海先生称其“学人之意量,政治家之气质,画师之艺能,皆有其美。是以魄力韵致,皆异恒流”;陆俨少先生赞其“超然逸格,落笔惊人,虽翰墨素习之士,未能过之”;王伯敏先生也说,“黄先生的画,好在不拘绳墨,意之所至,信笔出之,不拘师法,无法无天。所以我说黄先生的画师承黄宾虹而逸于黄宾虹。”笔者在绘画上师学黄宾虹,师从黄逸宾,深受教益。十多年来,逸宾先生通过观摩他作画,给我示范运笔用墨技法,听他受邀上课,帮我改画题画,以至日常闲聊等各种方式,予我亲切教导。特别令我感激不已的是,他在重病期间还画了一本包含10幅佳作的册页送给我。想不到,则竟是先生对我的遗赠。
笔者在《我的画缘》这篇文章里,记述了业师逸宾先生赠册页的经过:2002年春,他重病缠身。有次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件事,我有受之有愧的意思。先生还加重语气说,你为我办了那么多事,应当给你的。我做了一些本该做的事,先生件件都铭记在心。这种精神同样令我感动。那段时间,先生时而住院,时而回寓,那册页就是陆陆续续、画画停停制成的。有次,他在医院病榻上说,这幅画得好,又一次说另一幅画得更好,看来幅幅都是得意之作了。有次,他躺在病床上低声念着册页的封面题字“山水册页拾帧辛巳冬为华丁同志制 逸宾”给我听。同样大小的册页他这辈子可能只画了两本,听说另一本给了他在病中服侍最勤的小女儿,奈因重病不起,只画了9幅,就绝笔了。这两本册页,是他艺术最成熟时候的最后墨宝,倾心力作,非常宝贵,值得珍藏纪念。
画史泰斗,中国美术学院博导、教授王伯敏先生是逸宾先生多年的莫逆之交。笔者平时也深得伯敏先生的热心指正。丙戍春,笔者有幸得到伯敏先生在册页上题字作画:“此册乃逸宾老画赠华丁兄之精品落墨不经意而经意兹题 逸老逸品 四字不知当否 余画拙于此写一树一石一舟 舟中三人乃黄逸宾 胡华丁 王伯敏也如何 丙戌三月桐庐大奇山归城于湖上王伯敏”。先生这段文字,笔蘸浓情,洒脱苍劲,一气呵成。“不经意而经意”,点出黄老丹青风范。“逸老逸品”四字,情深意切,词简义深。一句话四个字,有二个“逸”字,一指人,一喻艺。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先生所绘树石舟人,笔墨功力深邃,似是随意,不失法度。石虽坚硬,却有灵气。木无花设,却富神韵。淡染云山,意境深远。真是小品蕴大气,拙趣又传神。此举不仅是对晚生的厚爱和提携(让我高攀了,自觉有愧),也是对亡友的褒扬和追思。吾师逸宾最后的墨宝,经伯敏先生题字作画,得到最好的满足。
《宾虹论画》有云:“画以人重,艺由道崇”。这本山水册页,凝蕴深情,因缘成了情与艺交织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