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初冬,北京。“第三届北京双年展备选资格展”展览大厅里,我找到了自己的参展作品《晚风》。置身于涌动的人流,扫视着五颜六色的作品,一个平时不大愿意动脑子的人却一时间思如潮涌,大概是有了些年岁的原因吧。
或许是对逝去的青春的留恋,或许是看到太多漂亮又个性十足的女孩,或许是生活的色彩变得越来越丰富,近几年,年轻女性成了我乐于表现的对象。《晚风》中的女孩,没有城市和乡村的标志,是远离车水马龙的喜悦,是回归自然的舒畅,也是对于她们朝夕相伴的生活环境的一种骄傲和满足。当晚风吹来的刹那,她们忽然发现了一道异样的风景,兴奋地雀跃着,清纯得令人感动。这感动使我想到了三十多年前的自己和自己的一幅水粉画《共鸣》。
那是个十分政治的年代,文艺十分重要,虽然只有八个“样板戏”,美术创作要紧密服务于政治。我刚从学校毕业,一个展览接一个展览地画画,画英雄人物,画英雄壮举。政治上没怎么开窍,倒很是锻炼了技术技巧一把,最后竟有幸参加了当时的省美术创作组,和崔开玺等一批很有名气的画家画“样板戏”《奇袭白虎团》、《红嫂》的宣传画。《共鸣》就是那时候产生的。画面是祖孙三代的近景组合,背景是《红灯记》的海报。显然这是祖孙三代在聚精会神地看样板戏《红灯记》。三个画中人暗合了戏中李玉和、李奶奶、铁梅三个角色。表情深沉、凝重,戏中人物的命运引起了这三个人的共鸣。《共鸣》参加了全省美术作品展览,当时很是引起了一些关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能画出这样看样板戏做革命人的重大主题的作品,今天想来,我没有什么成功的得意,而是时常震惊于政治运动对人的改造力!这类题材这种主题毕竟对于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来说太过沉重,一种并非发自内心的政治责任已成为艺术创作的动力,它忽略了对于适合自己的审美兴趣的自觉追求。从那以后,再没画过这样的画……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画了一阵子仕女画。身着古装的美女,或采莲、或弄花,再加上些很文化的古诗句,美是美了,但总是激动不起来。古人生活不懂,古典文学一知半解,虽然这种题材也是作者表达审美情感的载体,但却难以调动自己的冲动,不是很适合我“这一个”的……
现在找到了适合自己表现的对象了吗?《晚风》又吹来了许多可爱的女孩。率真、清纯、恬静甚至有些许忧郁的情态,淡淡的花草,萌动的枝条,是心中的意象,也是生活的瞬间。还有少数民族女孩漂亮的服饰和纯静的目光也时常使我心动。安于简单生活的平静和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和谐地统一在一起,相对于热闹的城市,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远逝的村庄》、《山路》等等,这几年的这些作品表达着我内心的激动、希望和莫名的同情与关注。
找到了适合自己表现的美了吗?《晚风》参加了双年展并且得了个优秀奖算是个标志了吗?有答案,也没有答案。人原来离不开自己生活的环境和氛围的,所谓认识也不过是阶段性的。美也是有时代特征的,可变的。重要的是要画适合自己的东西,要表达自己“这一个”作者对于美的理解和追求。寻找美,包括寻找表达美的方法,原来是寻找自己、认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