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现场”：现代书法的有益尝试

　　——“很好很书法”座谈会摘要

　　编者按：2008年12月24日，中国美术学院现代书法研究中心借成立6周年之际，组织13位艺术家合做了一个关注当下，讴歌改革开放30周年的“很好很书法——平安夜书法现场”活动，艺术家们在30米长的白布上以大红色书写改革开放30年来主题词及网络关键词，借此突显书法的当代性，让现代书法融入当代生活。活动之后举行了座谈会，现将座谈纪要摘编如下。

　　毛建波（学术主持）：王冬龄老师带领的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每年都搞出很多有学术性、共同参与性、公共性的活动。今天下午的座谈会，大家可以做一下“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成立6周年的回顾与总结，也可以针对今天的书法现场谈一下心得体会。

　　王冬龄：“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是在许江院长的倡导、支持下创立的，最初由5位一起做的，就是蒋进、白砥、爱国、大东及我，几年之后，我们团结了一批可以讲在当代艺术以及其他方面最优秀的艺术家。现代书法中心这6年做得怎么样？今后还有哪些事情值得去做？书法是中国最传统的艺术，也是最普及化的艺术形式，但到了今天，实际上只有书法家和国画家拿毛笔，一般的人是不拿毛笔的。书法界存在一种说法，就是书法不可以进行专业教育，在我看来书法必须通过专业训练，通过现代艺术体系的一种教育。“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最重要的就是怎么把传统书法在现在的艺术体系中使它更有生机、更有发展，能够跨学科地产生一种作用。我觉得今天学书法的人，一定要加强包括雕塑、设计、版画等方面的修养，反过来讲书法实际上对国画整个水墨的构图及其他的艺术专业都会产生好的影响。过去西方有抽象构成的练习，我觉得书法可以作为这个抽象的练习。今天的座谈会是比较宽松的，希望大家畅所欲言，提出批评，提出好的建议。

　　刘灿铭：今天到了杭州，发现今天这个形式非常协调、非常有趣、非常贴切，用我们手中的笔书写改革开放30周年的关键词，我在路上一直在想今天怎么做，到这儿一看才知道，把这样两件事通过这种形式结合起来，确实非常不容易，我想可能只有“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才能够想到而且还能够去做这件事情。这样一种户外的书写形式过去有很多，但是书写这样的内容确实还是需要智慧的。我对现代书法的发展过程应该说还是比较清楚的，“现代书法研究中心”确实在现代书法史上产生了非常巨大的作用，而且一步步在建构一个整体的学科体系。现代书法目前在整个书法界比较艰难，是在夹缝中间求生存，主要原因是传统书法沉淀的东西太多了、太深刻了，要打破需要一段时间。我在江苏常说，书法比较活跃的地方或者说书法还有现代意识的地方大概就是杭州了，是中国美院。为什么在杭州？因为王冬龄老师在杭州，他是现代书法领域里的一个旗帜性人物，而且这面旗帜下面还有一个团队，这个团队我认为是最强的团队。

　　李秀勤：我是雕塑系的老师，这几年我比较关注书法的一些课题。因为我觉得书法这种艺术形态是中国传统造型艺术的精华，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这一点是我在英国留学3年以后的一个非常深刻的认识。从英国留学回来我就在想怎么使中国传统的一种造型方式、思维方式进入我们的教学体系。我们一直在讲传统怎么样成为一种资源，但我感觉在雕塑教学方面还没有进行实验，那么我们就开始做这个工作，应该说得到了国画系老师的支持，这两年邀请国画系老师到我们工作室来授课，讲书写、讲理论、讲书法史。我以为书写是个非常好的途径，如我们进入书写境界的话，对传统的艺术形态、创造过程都会产生一种体验。我工作室的学生正在进行一个课程名叫“有限空间创作”，就是我们在书写体验过程中你所产生的认识理解对造型方式的一种体验。通过书写对书法结构的认识。从一种平面我们转换成一种立体，这就是很好的训练。在造型过程中体验使书法从平面造型形态走向立体，在过程中体验中国的造型精神，我觉得这个还是可以做的。我们这个课程是个跨学科的课程，它不只为了写好一个书法，写好一个字体挂出来欣赏，这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通过书写让这个资源活起来，通过书写你得到的这种认识成为一种能量来进行创作。就像我们刚谈到的一个问题，怎么样使书法进入当代，使我们的传统精神在当代艺术创作中产生能量。这个能量能运用到我们的创作中去，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王天德：我想书法不仅仅是结构或者技术，其实也是一个观念，一个更大虚拟空间的想象，这种想象可能在未来艺术思维中有很大的一个发展性，这是我在思考的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这次“很好很书法”，我觉得最精彩的是这个名字，因为它点到了书法的一个表述语言、书写语言的改变性。也有可能通过这次活动，整个书法界或者当代艺术界都知道“很好很书法”这个语言并对所有的当代性或者古典性书法家提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我们怎么样来对网络时代语句作一个现代性的梳理，用当代思维方式来表述。

　　斯舜威： 距离上一次平安夜书法现场已经整整两年了，但我此时的心情、我的感觉好像还沉浸在当年恒庐王老师在两块大木头上书写的氛围当中。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在现场最令人寻味的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那种互通，是一种动感。我感觉它是一种没有终结，是无始无终的一种状态，所以尽管过去两年了，我还回味那个现场。刚才毛建波老师在开头时已讲，今天这个现场两块白布完成后，他还有创作欲望希望还要上去写一下，我同样也有这样的激情与欲望。因为我有事来晚了，但是我到现在还在想假如有个白布，我也会去写一个字，写我最想写的那个字。也就是说今天这个书法现场并不是我们研讨会结束就结束了，这个现场还将持续，还将延续下去。

　　王 赞：我们在旁观你的同仁或其他艺术家正在探索的时候，你会突然感觉到你所走的这一条路究竟指向何方？你会质疑自己，每位艺术家都会有这样的问题。我们把问题收回来之后，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反思我们所做的一切？或者是不是应该好好地去关注当代艺术所发展的一切过程和它的艺术价值在什么地方？我有一个体会感触颇深，就是我们每一次艺术上大的对美术观念的突破都会带来对整个审美价值的重新认识，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事情。王老师所做的这一切我想是我们年轻人真正应该反思和想的事情。你们所做的一切对现代艺术的探索都具有价值的，你们实现了对传统绘画中那种价值评判标准上的冲破。王老师今天采用这样的一种大白话的方式实际上就是说书法从经典的一种文化表述当中变成我们大众化语言的时候，它在价值上变化出的一种意义。这里面存在着我们必须很深刻认识的一些问题。就是说如果我们把书法作为大众化来表述的同时，是不是意味着你的作品变成大众化了呢？或者说当我们在表述大众化的过程时我们的精神之家是不是还在经典的范围之内？我觉得这是我们应该想的问题。

　　白 砥：书法作为一个平面艺术，实际上它所包含着的不仅仅是一个平面的这么一个含义。我们看绘画作品，它的这种过程意义就没有书法这么强烈。我们王赞老师也坐在这里，我们看现场的中国画作品跟王老师背后这件作品相比，王老师作品的过程意义就很强。我一直把书法和舞蹈音乐联系起来看的，我觉得书法如果撇去了过程的这种感觉，那么书法的本质意义就会失去很多，这种过程意义我们平常欣赏作品时感受不到，只有在教学的时候、在给学生做示范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感觉，当学生看你给他们示范古代经典作品时候或者在你自己创作的时候，这种过程性就被强调出来了。而我们通常在展览厅里面看到这种作品就是现成的书法作品，这种过程的意义好像就没有这么的明确。但是当我们像今天这样的现场书写了以后呢，这种过程的意义比平面化书法要强烈的多，在一点一画、一提一按的书写中把书法的过程性完美地表现出来。这种过程性本身是一种审美的最基本的部分，那么当我们书法发展到今天，发展到当下的这个时段，我们强调这个过程意义正好符合我们现代艺术发展的潮流，因为我们看到的古代作品都是平面的，尽管我们也可以从这些作品当中追溯到他们书写时的那种感觉，一种抑扬顿挫的快感或是作者激情饱满、挥洒自如的那种感觉，但是跟现场直接感受的那种过程性还是有距离的。

　　韩天雍：我作为“现代书法研究中心”的一分子，在王冬龄老师的指导下我也是非常高兴地从事每一件工作，我感觉这个集体非常有活力。王老师一边在教他们，同时从反馈的信息里紧紧抓住时代的脉搏，我觉得现代书法能够抓住时代的脉搏，抓住改革开放30年来最新的语言。写老子、庄子应该说也可以，但不是与这个时代紧密合拍，我感觉今天这个内容的选择是具有智慧的，这个是非常有意思的。我们看很多展览，它们都只是一个现成的东西，古人是没有办法把这个过程保留下来的。今天的录像、摄像、照相等高科技成果可以把整个书写过程录制下来，这样就是一个全整套的创作过程，而现在的展览只是一个最后的结果，实际上最精华的部分可能在于飞白、大小、浓重、粗细等等，这可能在书写过程中是最有意义、最有看头的。我感觉这样的一种互动，它引领一个时代。

　　张爱国：书法在当代怎么发展？应该说中国美院“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是把这个——就像刚刚李秀勤老师所讲的——作为一个长久的课题来考虑、来做的。“平安夜书法现场”这个活动是中心活动的内容之一，在这个过程中，我是这样体会的，就是现代书法与所谓传统书法没有这样的一个概念差异，我只是认为现代人写的书法就是现代书法或者当代人写的书法就是当代书法。至少它是或不是的标准关键在于它有没有把握住当下，是不是把握住了当下生活精神的一种表达。比如说今天写关键词，我觉得就体现出我们中心的一个思考，也是想与当下的时代、生活，当下的一种时尚或者说流行也没关系的一种合拍，也就是说人家看到你写的内容觉得挺有意思，写今天这样的内容可能更有一种现场感。我觉得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学习了很多，也受益了很多。

　　花 俊：不好意思，前面诸位老师该讲的都讲了，说的都很实在，我觉得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圣诞夜。刚才是用红颜色在白布上写，我觉得很喜庆，写完了以后，我有了一个幻觉，再看王老师的时候我觉得他就像一位圣诞老人。真的，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大家不要笑，我觉得王老师在给诸位发圣诞礼物，礼物是给大家的，也是给学校的，当然我觉得它也是给书法的。我就简单地讲这么一点，我非常感谢王老师，感谢王老师为书法做了这么多，感谢老师的教育，谢谢！

　　鲁大东：刚才毛老师说我写的那个“拆”字，我那个“拆”字是反写的“拆”，就是一个反拆。我画的那个圈，一般都在墙上写的过程中画上那个圈。我在写的过程中第一反应就是在艺术史上吴道子在佛壁壁画上画的那个佛光。他所有的东西都画完之后，最后为了展示一下他的表演行为，然后就一笔完成画了一个很圆的圈，画完以后，掌声雷动。以前中国古代的经典绘画形式和书法形式它有很多的东西在里面。首先它有一个很强的表演性，这个表演性实际上也是它的一种运动性，这种运动性使书法和绘画合拍。但这种运动性往往在长时间平面作品流传过程当中被掩饰住了。因此平安夜的书法现场从2006年开始，2007年是因为王老师北京展览，实际上是王老师把平安夜的书法现场调到北京去了，书法现场实质上还是一个有着延续性的东西。王老师在北京也是同样写了那个大木头。其实今天的现场相当于第三届了，它一直有个延续。

　　唐楷之：各位老师都讲的很多了，我就讲讲我自己写的那个“猪坚强”吧。这个“猪坚强”我其实开始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大东私下给我辅导了，它指的是汶川地震时候，一头坚强的猪比人的意志力还强。我想现代书法可能也像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我们在草坪上书写就像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现代书法在王老师这里已走出了有力的一步，我们还要继续努力。

　　王佳宁：今天我是第一次面对话筒讲话。我也没有做什么准备，不知道学生也要过来讲话。我本科毕业以后就考上了王冬龄老师的研究生，老师也没有嫌弃我，自己非常幸运地成了王老师的学生。现在觉得各方面都还不成熟，还处在打基础的阶段，也没有想提前去完成点什么，只是想慢慢地通过老师、同学的帮助一步步地走下去。

　　金洪逸（韩国）：我来中国快8年了，在学习的过程中得到老师和同学的很多帮助。我毛笔字写的也不好，但古代汉语进步很多，我爷爷的一本诗集我要翻译出来做成书的样子，当然我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需要很多人帮我。今天我来这里看老师们写字，看的时候我得到太多，现代书法在韩国也有非常多的人喜欢。我自己也很感兴趣现代书法，现代书法在当代是需要的。我觉得它很有意思。

　　杨秀发：我是2006年考上王老师的研究生的，得到王老师的言传身教。王老师有时思想比我们这些年轻人更时髦、更超前，他的很多东西都使我受益匪浅。我现在正在写毕业论文，写的是《怀素的时代及其书学》。我在学习研究的过程中，发现资料里记载怀素经常在寺院壁上题字或者在王公大臣家里写屏风，有现场性的表演，很多人围观。

　　王冬龄：诸位的发言对我很有启发，实际上此次座谈会学术性是很强的。我们的这一次活动以及一直以来我们所做的一系列活动都是我们中心同仁群策群力、共同努力的结果。也可以这样说：相互能够结合，就会产生思想的火花，就会有艺术的点子出来。另外一点，实际上我们中心是带有一定使命感的，有一定的事业心在进行着各项活动。今天从院领导的认可到诸位对我们比较高度的评价，实际上更能够激发我们“现代书法研究中心”在新的一年里应该做得更好，希望“现代书法研究中心”在推进中国书法创作、书法教育过程中发挥添砖加瓦的作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