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洁的山水画有着一种清晰有序的北方轮廓,鲜明的气势中涌动着北方山水的雄壮,一种基于地域特征的气质所在,走进这样的情境中,山水是富有生命的,它把交响在自然世界中的精神风貌进行了生动的演绎:那是沉郁繁芜的气象中淡泊、静穆与肃重的大山意象。
将画面语境一一解析来看,笔墨在画面中强化了山水形质的刻画,重于以积墨法与枯笔的运用形成鲜明对比,形成浓淡干湿的视觉效果,在皴擦与晕染的变化上,充分描写了纹理变化所应有的质感,斑驳、苍劲,在皴擦的笔法中形成画面局部的物象结构与内部形式,运笔干涩、苍重;而在晕染手法上,画面湿润、空透,通过二者运笔的“干”与“湿”,将画面揉在一种苍驳而不失空朦的画面中,形成干湿有致的变化与对比,在物化的距离中凸显出主题。需要指出的是,干画法主要针对的是山的主题,用来表现质感而加以强调;湿画法针对的是云雾烟岚的萦绕以及背景环境的整体氛围,所以说,正是在技法上进行了合理的融汇与提炼,从而在画面语境中准确地表现出山水的美感韵味。
柴宗洁的山水作品追取大美的主题,这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在微观状态下,通过对山水物象自然特质的刻画表现出山的内在美;二是通过宏观环境下整体意象的提升,把握住山的审美内涵,凸显其视觉感染力,从而在统筹局部与整体的关系时,传达出山的外在美。
这种内在美与外在美的结合深化了表达山水主题的内涵,而这正是通过形神关系的塑造来完成的。形的写实性准确地塑造了山的外在形态,神的表达是指以北方山水特质的洞察与体悟而表现出的捕捉其神采的内蕴与内美,所以说,正是作品中形神关系的塑造,完整地体现出了北方山水阳刚雄奇的风貌而实现大美主题的。
在这样一种画面语境中,墨色的交融使得画面渗化于一种沉郁之后的绚烂,在墨的基调中大山浑厚深沉,而当语境逐步融入被心绪一一过滤沉淀后的色彩时,画面沉稳优雅、俊美清逸,并在充满情绪化的想象中为物象增添了生命的活力,色彩的流动与飘逸更如唯美的音乐,交响在水墨景致里,深化了大山大水的体积感与生命持重。
可以说,柴宗洁的山水作品中,涌动着一种鲜活的朝气与生命勃发的迹象,他总能在自然世界的万千变化中捕捉到最具有象征意义的画面,以一种蓬勃向上的活力展现出与众不同的气质,他的山水印象没有独吟独唱式的文人趣味,没有阴霾、晦涩的情调,只是一种对于山水长久的守望,让他在连绵的情愫中渐渐深刻,化为一种主观意识中的自省与自觉。所以在他的画面中,我们更习惯于打开心扉,以一种联想式的顿悟和经验与自我的审美期待相契合,在开放式的布局结构中涤荡尘世的疲惫与盲目,焦虑与躁动,打开记忆的一隅,沉浸于这样的山水世界,在流淌的生命中进入到一种淡泊清宁、安逸澄明的文化世界中。
不得不说,只有情景交融,作品才能表达出最真实丰厚的情感,在心灵对客体物象的不断体验中,深化内心情绪,做到了触景生情,以真挚的而非刻意营造的情感堆积心头,诉诸笔端,水到渠成,产生了一种自然的诗意。柴宗洁善于观察客体物象在不同时节、不同环境下的情景美,“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他的山水图式中,春夏秋冬所呈现出来的山水风貌在视觉上的气质变化,表现出不同侧面、不同气候下山的神采意蕴的多样性,以主观感受去契合艺术形象的初始状态,达成情景的共融:在天地之间,或林海葱茏,或烟岚飘渺,遁去形迹的山峦之间,虚实相生,云雾流动,朝夕变化,诗如画,画如诗,在诗化语境的提炼与概括中,意象主题逐步简练明确,形成澄怀味象、诗象合一的自由境界。
柴宗洁的山水风格是明晰的,他以一种巧取于拙实、朴厚间的浑然放达形成了一种依附于内心深处的山水情结。他笔下的山水精神不再束缚于程式化的笔墨,而是敢于突破法度,追求自然意象,从奇、逸中求健、雅,在书写时,先由墨象入气象表现其雄沉壮美,以主体心境的体验与之契合,而后由气象返归墨象,变为激宕之势。在洒脱率意的笔墨中,沉静中蕴含张力,以大山内在的动态、动势化趋向激发出一种源于自然生命体的力量感,在动静的制约中,或刚或柔,刚柔相济。
柴宗洁一直追求着一种和谐的山水图式,这即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依存,也是物与我的和谐归一,凡是能透过纷杂的世俗读懂生命的真谛,自然会捕捉到一种来自于山水的真趣,也许,正是因为柴宗洁深谙它们的生机与活力,才能在时光的磨砺中呈现出大山大水的魅力与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