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中学时老师讲到“创造”与“创作”两词汇的区别时说,“创造”是及物动词,而创作是非及物动词。创造的“造”字是要造什么东西,而创作的“作”字只是平铺直叙地去做而已。我现在说创造古神画是针对目前美术界创新意识不强或不够强而言。如果看一个美术展览或者翻开一本画册几乎是千篇一律,很少有作品从中跳出给人以新的感觉,就好像外国人看中国人分不清哪位是张三、哪位是李四一样,艺术中的程式化把中国的艺术精品化了,但同时也把中国的艺术推往裹足不前,成为僵死的木乃伊。
中国的京剧艺术即是如此,个中一板一眼确实高雅完美,任何人都动不得其一根毫毛,更不用说中国京剧如何发展和前进!这难道符合二十一世纪改革创新的大节奏吗?我们国家现在已在倡导创新经济,全国人民都在各条战线上摸石头过河,要走出一条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而美术战线的朋友们该如何办呢?艺术家应该走在创新队伍的前列,而不能成为裹足不前的小脚女人!
艺术的前辈们屡屡教导说“艺术贵在创新”,并且身体力行地做着,所以中国的绘画才发展至今天的面目。如果我辈只忧虑今天之所得稳步不前,又以何面目来告慰先人?又以何面目激励后人呢?
剖析一位艺术家的成就是从他的观念风格、构图处理、技法运用等几方面来研究,其在某方面有所突破即可称为创新。创新是在学习传统、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进行的,而不是为创新而创新追求新奇,画面与所表现的内容要相贴切,而不是“恶搞”。
1980年至1982年在中央美院读研究生是我艺术道路的一个重大转折,读研前拼命学习以前的优秀作品,这也算是继承传统吧,读研后开始知道要走自己的路,不要囿于传统。也可能有些偏执狂,别人用过的东西尽量回避,努力从生活中和学习中发现新的东西充实进去,在创作实践中敏锐地观察和赏析每一步骤,甚至是瑕疵,久而久之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画法。我不敢说此画法是否成功,但可以说在全国这是独有的唯一的。
我是性情极随和的老头,想不到命运——艺术的探索把我推到孤家寡人的地步,总想别人发明汽车,我就不能再去造汽车。老师教给如何画就依葫芦画瓢地画下去如何能体现一个艺术家的生命价值?
开始画古神画时,受马王堆出土的帛画和西藏唐卡的影响,画在布上,用各种颜色的棉布甚至有花纹的棉布,用印染厂印花布的涂料,掺和着广告色和墨,画完后在水中轻轻投洗,颜色斑驳陆离形象或隐或现,画集出版后观者多认为是从敦煌走出来的。1989年花了一年画出一批东西,心中没底不知道是不是玩意,背着一卷画布去中央美术学院请教恩师杨先让教授,在他的鼓励下,1990年在中央美院陈列馆举办了“韩喜增古神话艺术展”,展出效果还算可以,中央美院诸多教授都莅临指导,常又明教授还打电话希望我能坚持下去。文艺报载文标题是《开拓一方新天地》。
这些肯定和鼓励给予我探索的决心,走下去绝不回头!
路漫漫兮遥且艰!走一条新的路何其艰难。近年来我深有体验。特别是在艺术市场空前活跃的今天,因为画这些成不了气候的古神话而放弃了探索十余年的年画,别人认为我有些痴!想到古典主义流行的18世纪,荷兰画家梵高忍受何其艰难和痛苦,割下自己的耳朵送给心爱的女人;创造点墨山水的宋代画家米芾被称为米癫!他们对艺术投入的精神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么?忍耐忍耐再忍耐,一定要耐住寂寞和冷淡。
以布作载体局限性很大,后来我改用中国的纸张,高丽纸、云龙纸都用过,这些纸耐揉搓,多次正反涂绘泼洒都不会破,色层深厚表现力丰富,符合我追求的历史沧桑感。丙烯色、国画色、墨交替使用,画出的作品颇似敦煌石窟中的《舍身饲虎》图式。画中颜色相互渗透遮掩,正反涂绘和泼洒会出现一些偶然、意外的效果,这种效果难以用理智的头脑模仿出来,应该是一种“天趣”,这个词用来形容古神话内容非常贴切,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在绘制过程中,头脑始终保持冷静和敏捷,绘制中不时冒出一些新点子,要及时抓住这些突然冒出的闪念,前一幅作品中出现的瑕疵,可能成为下一幅作品的主题元素。记得曾画过一幅《夸父追日》,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便作为废纸扔到垃圾篓内 ,又重新画了一幅,但扔到垃圾篓中的废品像有魔力一样始终吸引着我,拿出来反复审视,确定有一种天趣凸显其中,于是定名为《夸父魂》并收于画集中。
在古神话创作中也认识到不能只停留在诠释古神话的内容上,应该用现代人的思想观念来重新认识古神话,可以“戏说”。在“冲突系列”、“乐士系列”、“断裂系列”屡有表现,但还是感觉当代感不足。盘古开天、后羿射日……皆是为了人类生活创造适宜的环境和新秩序,然而随着人类文明的前进发展,环境却遭到严重的破坏。艺术家有责任给人类前进发展以警示。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又画出了《追赶太阳的人》、《盘古的愤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等作品,画中有一些彩喷的局部画面,粘贴在画幅中,造成视觉上的不协调,来揭示这些思想观念,突出了画面的当代性。
研究生毕业后,认识到走自己的路,坚持创新这一观念非常重要,别人有的,我不重复,要在生活中寻求新的东西,艺术家都经常告诫自己:“做人要做老实人,从艺要放荡不羁。”当前是创新的时代,各行各业皆在创新,而艺术创作更应走在前面,不应考虑个人的得失。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潘天寿先生说:“艺术是创造性劳动,谁能创造,谁就能在历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谁没创造就会被淘汰。”
吴昌硕老先生说:“小技人拾者则易,创造则难,欲自立成家,至少辛苦半世,拾者至多半年可得皮毛也。”
学友刘曦林先生说:“中国画的发展应走东道东器之路,中国油画的发展应走东道西器之路。”
恩师杨先让教授说:“加强交流,以我为主。”
牢记诸位先生的教导,古神话艺术的探索我将坚持走下去,成功与否让历史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