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显学”迈进中的美术史
■本报记者 王凯
历史的魅力,或许就在于扑朔迷离和不确定的特性。历史的真相只有一个,但却可以有不同的注解以及后人由此引发出的认同感。历史如此,美术史更是这样。
今年是《富春山居图》成画660周年。以《富春山居图》整幅画卷为蓝本的《富春山居图》特种邮票在浙江富阳举行首发仪式。富阳,是黄公望创作《富春山居图》的原发地。该系列特种邮票在这片土地上发行面世,意义显而易见。作为《富春山居图》的诞生地,富阳曾多次申请发行《富春山居图》邮票。2004年,以《剩山图》为蓝本的个性化邮票曾在富阳首发。此次特种邮票的发行,无疑将会像《富春山居图》这张名作在美术史上的地位一样,在邮票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富春山居图》对于美术工作者而言,再熟悉不过。该幅画作在技法上多用“披麻皴”等长短干笔皴擦,不仅发展了元代之前画家的笔法传统,且更富于变化。对学画的人而言,临摹是他们学习进步的必经途径。特别是在中国画的学习过程中,临摹更是一条必经之路。黄宾虹晚年能在艺术上取得如此高的成就,突破自己,其基础即是自年轻时临摹了众多元明字画,由此加入自身的思考,才最终成就了这位山水画的一代大家。临摹经典名作,是一种学习的态度,更是一分对前人崇敬的精神。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幅中国绘画史上的经典作品,与民众还是有着一定的距离。这背后,实际是近些年来随着书画越来越多地被普通百姓接受后,需要正视的一个问题。很多时候,普通百姓对美术品的认知,是因为在美术作品的价值判定上,艺术价值是通过市场价值判定的,也就是人们的优劣是通过价格与数字最终体现的。这实际是与美术史相悖的认知过程,是需要我们正视的。
这段距离的背后,实际上也隐喻了美术史与美术知识的普及还远远不够。记得2002年末,上海博物馆举办“晋唐宋元书画国宝展”时,观众如潮,盛况空前,很多人只为一睹《清明上河图》真迹。彼时,博物馆还未实行控制入场人数的相关规定,前来观看《清明上河图》的观众在上博的入口处便排起了长龙,这条“人龙”从门口穿过大厅、过道、电梯,一直蜿蜒至展示这张名作的展厅,何等壮观。这些都源于《清明上河图》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大多数人都能讲出这张画的出处,甚至还能对其评析一二。
《清明上河图》在美术史的地位不言而喻,同时,在中国文化史上也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近年来,“历史为显学”的提法,常能见诸于媒体之上,换作是几年前,可能境遇就非如此了。历史这一门学科,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当作闭门造车的学问,而与历史有关的书籍,在书店里的位置也往往被放置在犄角旮旯,少能放在畅销书的位置。在像央视《百家讲坛》等文化栏目的推动下,人们开始意识到历史可以这样来讲、这样来理解,与之相关的书籍、资料,以及网络白话版解读历史的书籍,一时成为人们的新宠。不禁让人由衷感叹,“历史”从未如此与我们这般的亲密过。
此次《富春山居图》特种邮票的发行,无疑大大激起了人们对《富春山居图》的兴趣,人们会去关注这幅画卷的历史,进而也会关注相关的美术知识与美术史,甚至会培养一定的欣赏中国画的心得,乃至对美感的新认知。
学者对《富春山居图》的分析与理解有很多,并且不仅仅止步于判定其版本问题上。《中国绘画史》作者王伯敏教授称黄公望“最大的成就是文人画”,赞誉黄公望的画来自真山真水,又超越了真山真水,他评论《富春山居图》中画的一峰一峦都出自富春山水,又高度概括了富春山水。《西泠艺报》1999年曾刊登过两幅照片的对比,一幅是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另一幅是新华社一位记者在富春江一带拍摄的风景照拼接而成的图片。这位记者行程数百里拍摄富春江景色,他发现有许多山峦和江滩的形状跟《富春山居图》中的基本一致,当他将这些照片接成长卷,竟然和《富春山居图》相差无几。叶浅予曾有感建国后富春江畔欣欣向荣的现代发展气息,于1980年绘成《富春山居新图》,描画故乡新貌。画面中他打破时空限制,运用“以时观空”的手法,借树、山、雨、雪来衔接画面。一卷之中,容纳春、夏、秋、冬四季景色和阴、晴、雨、雪四种天象,包揽了从钱江大桥至梅城的一百余公里锦绣山河,被世人誉为罕见的杰作。
而今,这里的繁荣更胜往昔,一批批“江景房”赫然林立于如今的富春江畔,人们已经不再担心富春江沿岸的发展是否能跟得上时代的步伐,相反,在接连不断的圈地造房运动中,多少年后,富春江畔的山山水水还能如当年黄公望笔下那般的空灵吗?《富春山居图》特种邮票的发行这一与美术史休戚相关的文化盛事,是否会像人们对美术史的一步步深入认同一样,唤醒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