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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4版:书法周刊

诗书淡远写人生

——访《艺术大师三人行》入编者刘佑局

  编者按:由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编撰、中国文史出版社即将出版的大型书法集《艺术大师三人行》,收入了当代书坛较具代表性的人物刘佑局等。在《艺术大师三人行》即将出版之际,《羊城晚报》驻京记者陈晓鸿采访了刘佑局先生。

  记:刘佑局先生,人们称赞您为岭南神笔,您作书笔走龙蛇,吟诗泉思如涌,您是怎么样评价自己的?

  刘:我是一个苦孩子出身,没有良好的教育背景。我读书不多,我经历过十分艰难的岁月。我家住在深山老林,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我喜欢高耸云端的天子壁,我从小就在这座大山上爬行,顽强的大山铸就了我顽强的意志和性格。终于有一天我凭着这种顽强的意志走出了这座大山,但我依然带着这座大山的情怀。我爱好文学,也爱好书法,我用饱蘸生命激情的笔去抒写艺术和美好的人生。20世纪80年代初,我的诗歌就发表在《人民日报》的大地副刊上,“没有雷声的高谈阔论,也没有和风细雨的蜜语甜言,青春的火焰猛烈一击,把天地照得通红,啊,闪电!揭示了一条生命的哲理:宁可活一秒去照亮世界,也不愿在阴暗的角落苟活万年。”这首诗已被收入《当代千家诗选粹》,它诠释了我的生命观,我作书多写自己直接创作的诗,直抒胸意,无不痛哉快哉。

  记:您作为《艺术大师三人行》的入编者,您是怎么为自己定位的?

  刘:我不是什么家更谈不上什么艺术大师,我只是一个艺术世界的善行者,我用我的艺术视觉去观察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世界。中国文化,积淀厚黑学的深刻土壤,这种厚黑学困扰着这个民族的精神,更捆绑这个民族的思维。书法,是一个机械思维的艺术哲学,它线条很简单,人类把它重复了几千年,但要从这种机械的文化思维中走出来,五千年寥寥无几人。我的善行就是要全力地摒弃这种创作上的机械唯物主义,我认为,当代人不要去为“大师”两字作出定论。因为中国的文化很特别,当代人看当代人很难走出情感的困扰。中国的文化就是要做给后人看的,那是身后事,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伟大,要轻松地艺术、轻松地读书、轻松地吟诗、轻松地生活。当前这个社会,金钱、名利常困扰人,使人鼠目寸光,身居烦躁世界,何曾耐住寂寞去积淀文化。

  记:有人说您是艺术家,更有人说您是责任者,您是怎么理解的?

  刘: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一个艺术家,但我是一个责任者。我关注社会现实,犀利的触角往往能穿透人的灵魂,我对社会的丑恶现象深恶痛绝。当前,文化界的形态表现出一个空前的丑陋现象。我发起了两次全国书法论坛,我们的批判力度很大,使许多人无法接受,也曾受到反弹力量的围攻,但我是一个责任者,我永远不改初衷。

  记:有人说,您同吴冠中先生都对这个文化体制持批判态度,您是否认同这一说法?

  刘:我同吴冠中先生有相同的地方,我们都有深深的艺术情怀和开阔的心理环境。吴冠中是老前辈,我虽然50多岁了,同他比我还是年轻人。他很“洋”,我很“土”,虽然这样,但我们关注的共同地就是艺术的生命,他说“笔墨等于零”,我说“书法无法”,这是一种境界,不是机械的东西。因此,我们与写实主义者思想大相径庭。吴冠中逝世了,天海茫茫,我觉得失去知音,非常痛苦,这个世界爱容易找知音难觅。宋庆龄的晚年,她觉得很寂寞,因为她没有知音,所以她常说我很想离开这个世界,这就是没有知音的痛苦和寂寞。孔子是通人哲学,老子是高人哲学。能为世人所传颂,更多的还是孔子。老子的晚年,他没有知音,因为他是一种超然主义,所以他无法在这个世界生活,他终于选取走出生命的涵谷关,一骑青牛归去兮。我虽然没有老子的境界,但是我对这个世界越来越觉得很茫然,终有一天我也许一样会走出这个生命的峡谷。

  记:您在北京、广州、杭州、西安等地的展览影响很大,听说有很多藏家都要收购您的作品,但是您一张也没有卖,难道您不想在这个名利的世界获取更多的利益吗?

  刘:名利和物质是人类生存低层次的需求,许多人就是在这个圈圈转,走不出名缰利锁、实用主义的藩篱。我也是一个生命肌体,也有对名利和物质的追求,但我能够解读名利和物质。我的“创维情·文化行”书法展举行了四届,在杭州展览时,有个收藏家愿出三百万元收藏我的展品,但我不为这三百万元所动,把这批作品带回来,几乎全部送给了朋友,许多人对这个都很费解。我在西安展览时,山东有个收藏家等了两天要购买我的作品,我没有卖,我对这个藏者说:“如果有缘,有一天我会把作品送给你。”我曾收藏许多名家的作品,如果按照今天的价格,这些作品至少值几百万元,但这些作品我都送给人了。我挥毫泼墨,脑子从来没有藏着“钢板”两字,我的作品一半换酒和铜板,一半送给朋友。要钱的反而难得到我的作品,不要钱的很容易得到我的作品,因为我是很性情地生活,不要把自己看成艺术家,更不要把自己看成大师,大师这顶帽子太沉重,有些媒体采访我说什么“艺术大师”,我真是觉得汗颜,也会给人留下许多微词。

  记:听说您吟诗来得很快。上世纪90年代初,您在北京参加“京西笔会”信口拈来一首书写乡间情怀的诗,至今还让人朗朗上口。还有刻石在泰山和七星岩碑林的诗句也在传扬,这些可说是您的“名诗”,然而您的“名书”又有哪些呢?

  刘:20世纪90年代初,“北京京西笔会”有60多位书画家和诗人,堪称“现代兰亭笔会”。当时,有位老画家画了一幅《老村图》,我未打草稿当即题在画面上“老翁为何夜不眠,眺望窗外月无边,小狗不知村中事,隔门时叫两三声。”在场的艺术家们都说这是一首很有乡间气息的田园景色诗。我刻在泰山碑林的“东岱凌空吐九霄,银河翻落一天潮,纵然环宇成泽国,狂笑岂折太岳腰。”我觉得泰山之所以成为泰山,它是有“责任”的,它能挡九天风云,隔四海狂涛,巍然屹立就是它的“责任”使然。所以我很提倡一个艺术家要有良知和责任,有了责任他才能真正去担当这个社会,才能为这个社会作出表率作用。

  至于我的书法,我认为还没有真正的代表作,人书难俱老,境界如深潭,在我的生命里程中只有追求,没有终点,代表作要留给后人去选择。

  记:您的艺术起点在哪里?您的艺术终点又在哪里呢?

  刘:艺术的起点是没有艺术的,因为它永远都是一种感觉,艺术就像一个天体。它看去很简约,但是又很复杂,它有无数个颗粒使你的肉眼永远无法穿透,你要亲临其境去感受中获得真谛,这个真谛也是有时间界限,明天可能又会产生出一个新的真谛,虚虚实实、渺渺茫茫,从一个境界走入一个新的境界,当这个境界老的时候,你又要去走出一种新的境界,这是一种大自然的交替,艺术的进程也是一种交替。书法,你不要把它看作是一种线条和结构,当你从这个线条、结构走出来的时候,线条就等于零,吴冠中的“笔墨等于零”也就是这种境界,境界是不可捉摸的,难以意会,更不可言传。诗歌和书法是两种旋律的交响,当你的书法走进诗的时候,你就会写出“天书”;当你的诗歌走进书法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种“地书”,所以有承天载地之说。当你把这两种境界融为一体的时候,一切世间的牵挂都会随着时间而消失,所以艺术同生命一样,它没有起点也不会有终点,如果说有终点,就是他的精神永远走出这个充满肉欲的世界。


美术报 书法周刊 00034 诗书淡远写人生 2010-09-04 nw.D1000FFN_20100904_3-00034 2 2010年09月04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