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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53版:副刊

行走之间

径山寺的钟声

  走近径山,是在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

  临车窗默看两旁的山景,但见松竹环抱,树木葱茏。清风徐来,万竿修竹荡绿滴翠,摇曳于山峦坡地之间,胸中不觉升腾起一股清气。

  目之所及,唯绿色不老。树绿、竹绿、空气也绿。绿得慷慨,绿得深情。徜徉于竹海,静听流泉低吟,竹叶沙沙,风携鸟鸣落叶去,留心万籁皆梵音。径山那满眼的绿色,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洗得干干净净。“千枝万竿挡不住,随手择来都是竹”,这也许就是板桥先生画中的意境吧。

  盘旋而上时,总以为山顶到了,不料转了个弯,山顶总在远方。

  重重叠叠的山,曲曲折折的路,密密匝匝的竹……我们仿佛一不小心走进了一个沉睡千年的梦。是呵,径山的梦一做便是千年!盘桓间,渐闻钟声隐约。依声寻去,在径山之巅,见一寺院依山而筑,四周有五座山峰环抱。凭栏远眺,仰望流云,真有离尘脱俗之感,让人一下子跌落到了与尘世隔绝的时间背后。

  好宁静的径山寺,我在静寂中感受着寺院特有的气息。

  伫立之时,恍惚之中,我仿佛听到忽远忽近的诵经声。我的意念已飘然远去,回到了径山寺的旧时月色——唐天宝四年(公元745年),江苏昆山的法钦禅师云游至临安县东北,见一山峰巍峨,问讯于樵夫,方知为径山。遂登山结庐讲经。唐大历四年(公元769年),唐代宗下诏命杭州府为之建寺,时名“径山禅寺”。至宋孝宗时,钦书“径山兴圣万寿禅寺”额。

  青阶是历史的梯子。两边是仓惶的影子。沿着唐人的足迹,拾级而上,这是一条通往禅境的路,给了我们一层历史的重压。轻轻地,轻轻地,我们走近了心中的那座“唐代古刹”。

  我们的眼前,依稀浮现出唐天宝年间的那一幕:这位径山寺的开山祖师——国一禅师法钦,在径山的清风朗月间,结草庵,锯石床,默坐修行……那一年大雪封山,法钦禅师旬余不食不动摇,山下叩拜送食者无数。感动得猎人折弓,渔人不渔。足见他的影响与禅法力量之大。禅师一度被召入京,与唐代宗李豫谈禅问法。自此,四方僧众纷至沓来,甚至连许多文人学士也来参禅礼佛。

  径山,天目山的东北峰,因通天目而得名。余杭的径山,也因为有了这位法钦禅师,使它成为了一座名噪一时的圣山。当时众多初涉佛门的僧人,都把径山寺作为求法的入门,一时慕名求法者络绎不绝,遍及海内外。径山寺僧侣最多时竟达三千人。有人曾吟诗赞其盛况:“百万峻松双径皙,三千楼阁五峰寒。”径山寺迎来了最为鼎盛的时期。宋孝宗嘉定年间,把径山寺列在灵隐寺、净慈寺、天童寺、阿育王寺之前,居于“五山”之首,成为“东南第一禅院”。

  静静的径山寺,沧桑的径山寺,承载了太多的历史与文化。苏东坡曾在《径山游》一诗中写道:“飞楼涌殿压山破,晨钟暮鼓惊龙眠。”寥寥数语,可以想见径山寺曾经的辉煌。翻开历史厚重的一页,我们不难发现,径山寺当时声名鹊起,而日本的佛教尚处于兴起阶段,故慕名前来参谒求学的人很多,径山中日佛教文化交流活动自此开创。其实,不光是佛教,日本的“茶道”也是由“径山茶宴”发展起来的呢!

  说到径山的茶,我不禁有些向往了。主人仿佛摸透了我们的心思,立即泡来一杯杯香气四溢的径山茶。静观汤水清澄明亮,茶芽活色生香,煞是可爱。细品慢啜,径山茶那甘醇与隽永的清香,心里那种舒坦与惬意的滋味,非笔墨所能言。

  “心有径,茶为道。”茶理与禅理,诠释得多好!据载,径山茶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宋朝已负盛名,与天目茶并列“六品”。据说宋时盛行的“径山茶宴”,都有一整套仪式呢。每年春季,由法师亲自主持茶宴。以茶助禅,参禅悟道,成为宋人的一种风尚,一种高雅的休闲活动。一时间,进山品茗论道者日众。

  苏轼、范仲淹、陆游、蔡襄、范成大、龚自珍……无数文人墨客与径山结下了不解之缘,留下诸多灿烂的华章佳句。

  径山,让文人和僧侣们在这里找到了精神的栖息地;径山,因他们而夺目。

  “当!当!当……”暮色里,径山寺那口大钟又响起来了。钟声洪亮、深沉,在山谷天际间隐隐回响,好似低诉轻吟。四野苍茫,古刹在钟声中显得更静谧、更安宁。“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我非佛门中人,然径山寺的钟声,却久久回荡在我的耳际。我明白,那是一种昭示。

  径山归来,心也宁静,身也沉寂。


美术报 副刊 00053 径山寺的钟声 2010-09-11 nw.D1000FFN_20100911_5-00053 2 2010年09月1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