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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52版:副刊

那时月色

陈我鸿画语录

  画,是心里的天,努力使这片天宽广、清澈、朗润,放出光明,这是我们画画的意义所在。

  画是活出来的,不是画出来的。

  中国画是写出来的,不是画出来的。画和涂没什么两样。

  画是画人品,也就是人格境界,不是画意境,更不是画意趣。

  画画很难,难就难在认识自己。

  学别人是没有结果的,学画主要是学会看,看别人在做些什么?

  画画最怕和别人比,特别是同龄人。有本事你要看出古人在做什么?他们所有的努力去哪里了?你自己也去做。

  人活着没什么意思,从画画里找到一点乐趣,日子才能过下去。

  画画的人不要去寻找知音,想找知音是因为他还不自信。

  死了,画也就结束了,就这么回事,没有什么! 

  画画成名算个屁,真有本事你要画出人来,这个人还能留下去。

  境界不高的画,看都不要看,它会把眼睛看瞎的。 

  画画的人要有志气,死后五百年还有你,这才叫有出息。 

  中国画很简单,去写,写出你的气象、写出你的爱,就可以了。

  没有比去谈论别人的成功更无聊的事了,爱画的人不扯这个。 

  老师很亲的,没有本事为他做点什么不要紧,但画画可要争气。

  跟老师学,要跟他学做人,画画是次要的,做人都没学会,画画就谈不上了。

  我一辈子很苦,东串西串,连个画画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条件好了,人又老了,画画的人可要珍惜时间啊!

  把境界把牢了,方向就有了。

  做人要傻一点,画画要灵一点,没有一点灵气,这条路不好走。

  被人欺负不可怕,可怕的是,画立不起来。

  在博物馆看画,要从画中看出人来,问自己服不服,服了,你就好好跟着他学,什么名画不名画,不重要。 

  有些人一辈子条件好,画画时间多,又会经营,名气大,但是格调低了,这个人还什么都不是。

  激情是气血,没有激情,画出来的画是蔫的,没意思。

  画,自己都不感动,拿出去干什么?

  我一天到晚喝酒,是觉得太无聊了,这世上真人太少了。

  画拿出来卖几个钱,这是好事。但是,你头脑要拎清,能卖的未必是好画。

  有几个人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学画,这是我的福报,过日子能这样,我知足了。 

  做笔做得好和画画画得好,是一回事,都是心血,用画换几支好笔,值! 

  孔尚任这个人很真,我死了,若能葬在他边上,是我的福分。 

  主题性创作我一辈子都画不了,所以我没饭吃。 

  孔子了不起,他的学生子贡能守墓三年,那是老师有德,绝不是什么规矩。 

  画画的人出去写生,那是游戏,切莫把写生当艺术,天地是一本无字天书,经常出去走走,它会养你的。 

  画画的人不读书就死了,读书的目的是让自己活份起来。 

  我这辈子吃亏的是没遇到高人,这个世道高人太难遇了。 

  在我流浪乞食的那些年头,浙美的同学,革命的革命、坐牢的坐牢。回过头来看这段日子,我还算幸运,因为我心中的画并没有被扑灭。

  杭州我有三个同学,曾宓、童中焘、朱豹卿,画得都挺好,我给你写的推荐信写好了,就看你自己的缘分和眼格了。 

  画画的人,要读点诗,做不了诗没关系,关键画中要有诗性,否则,画无活性。

  现在学院里学不到什么东西,我画些课徒稿留给学校,将来会有用的。 

  画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式与内容要合你的心性,不然,画画全拧着了。 

  幽讨先生是旧社会的读书人,是我的老师,你别看他以牧羊为生,可是别人满身都是书卷气。八十岁的老翁,恬淡平和, 每天乐呵呵的,难得啊! 

  山东人喝酒有点意思,喝醉了便显出真了,不敢说的也敢说,不敢做的也敢做,我们浙江人就差这点劲。 

  你每天骑车带着我到处转,我坐在后面老想笑,真有一点东郭先生骑着毛驴的感觉,有点意思。 

  我们一起喝酒,一起哭,这种日子真好,现在你走了,我一个人独饮,不过心头念起你,我还是会哭。好日子,总是不能长啊! 

  你回浙江,不要去使才气,聪明的人很多啊!怕就怕把聪明当回事,毁了自己,还是厚道些好。诸乐三先生就是个厚道的人。 

  我的老师陆俨少先生画得好,他老人家自觉得宋元气,不亏黄宾老。实际上,黄老先生的画还是比陆先生要深厚得多,学问、品德,都在陆先生之上,我虽是陆先生的学生,还是要说出我的看法。 

  齐白石山水画得好,是有真情实感的,遗憾的就是海派习气未能脱尽,亏黄宾虹一筹。

  弘一法师的字,格调很高,但画画的人不能学,那是没有人气的东西。 

  朱豹卿老同学的画,拔得很高,可以为我师。

  关良从黄宾虹老先生那里学到一点笔墨,画没有磅礴起来,是学问没做到家。 

  钱瘦铁老先生的画,用笔很生辣,可是画总是有点乡气,差一口气。 

  余任天老先生是个厚道人,画格与人品都不低,潘先生(天寿)那几方常用印都是他刻的,很厚实,大气。 

  绍剧与京剧有一拼的,徐青藤画中那种狂耿劲在绍剧中能听出来。我们越人不缺这口气,少的是中原的厚实与中正。 

  一方水土一方人啊,苏州评弹简直就是吴门的刻版,太甜啦。 

  陆先生(俨少)这一支亏点气,多看看黄宾虹的画,大有好处。 

  我当年没跟幽讨先生学易,亏了一大口气,现在回过头看看《易经》的系辞,那都是画理。 

  年轻人懂了一点东西,不要乱吹,中国文化深着呢,通些理没有什么用,要得法,而且还要在自己的艺术实践中做到,那才叫对。 

  你们年轻人,觉得一时就能做到的事,我们这些过来人会觉得一辈子都未必做得到,不同啊!

  陈我鸿(1939—1992),字金木、又字渐陆,祖籍浙江嵊县,生于浙江奉化。1956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附中,1963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山水科。师从潘天寿、陆俨少先生。陈师为人耿介、才情飞扬、放旷高古。生前为曲阜师范大学美术系教授。


美术报 副刊 00052 陈我鸿画语录 2010-11-06 nw.D1000FFN_20101106_5-00052 2 2010年11月0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