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言峰语:花开花落两由之
半百岁月若烟,浅斟正好半酣,花开半时偏妍,半人半佛半仙。
这是让人神驰心往的境界,飘逸的心态,自由的风采,画里的情形,尤如盘过的美玉,温润的包浆透出时光的滋养,让人体会的不再是忙碌的杂务,而是一丝从容淡定、听琴品茗的惬意。
自少年拜师习画,院校深造,工作生活,至北迁南,转眼几十年过去,光阴倏然,仿佛梦中。
江南赏荷,可谓人生乐事,四时荷韵,情致万千。唯秋日残荷的凄美,最是难忘。那枝影参差萧疏的景致总会让人产生不可名状的心绪和莫名的感慨。每每此时,八大山人之荷便映现眼前,忧郁的线条,苦涩的墨韵构成别样的画面。画里那种远离闹市红尘的宁静和来自山野的空灵旷达,是经历人生磨砺后的重新认定与觉悟。千古为文为艺之事,莫不是在寻找人类在前进道路上失落而又永远寻求的精神家园。
某日突发奇想,何不画一堂荷花,以陈不能释怀的心迹。遂每日沉吟,提毫铺纸,十几幅后愈来越感吃力。单一题材,不能雷同甚为不易,好在心态已不是少年,信手涂之,多了许多率意。
案头插着一瓶莲蓬,劲拔的枯蓬散发着君子般的雅逸,仿佛文人无力的清高,在光华四射后的凋零后仍不失风骨,静静地解语着曾经有过的美丽。
自古迄今,咏荷的诗文、画荷的图画千万。《爱莲说》问世后,世人对荷之爱更甚,对荷之溢美,不再需我废字赘言。我只觉得荷花的那分恬淡从容,不事喧嚣浮华,春的滋润、夏的繁茂、秋的凄美、冬的劲拔,其荣枯的生命轮回与人类生活何等相似,而它生命的每一阶段都能给人有特别的美感。
随着对绘画的理解,对笔墨的运用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求其韵致而不刻意笔笔精到,化心境为图式,简约、率性的笔墨营造画面中的空灵和飘逸,注入说不清的冷寂、伤感、怀旧的情愫,意境是中国的灵魂,恪守诗画交融的文人之意境和趣味,形随于心,笔寄于意。让构思和审美情趣在宣纸这种特殊的材质上得到淋漓尽致地体现,“笔墨之道,本乎性情”。中国是表现“心性”的艺术,写意花鸟尤为讲求作者的“灵性”,强调“以形写神”,传达作者的思想和情感。包括了气质、胸次和学养。正所谓“一枝一叶总关情”。
绘画之道,愈简洁、单纯,便愈有难度,寥寥数笔并非一蹴而就,而轻易为之。诗须练字,画要练形,诗经练字则字字珠玑,画经练形则炯然有神,练形的分寸是把握在似与不似之间,如“云卷云舒近天意,花开花落两由之”的境界,一切尽随机缘。如参禅悟道,只可意会,不可强求。做人、做事、作画皆一样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