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人云：比陆地更为广阔的是大海，比大海更为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为广阔的是心灵。我倾心于无象的书法，于王师悟斋的大写《心经》，一如摩崖大书《金刚经》，无法忘怀。

　　其书大，不仅是篇幅如一片天空，让观者在广大的白中散我心怀，而且是书者将吞吐八荒的气概，融化在春天无形的柔软里，神形纸面，如风一般悄无声息。没有了《逍遥游》里的狂放，没有了进行极致的艺术对比的书写。那位平时紧张的伟大书写的追求者消失了，转而是一位朴素诚恳的艺术家，默默而行，在密集的围观人群里，他如同忘怀了观众众多的对象，以书法的无相的抽象线条，尽情于表现《心经》的无相无得的智慧。

　　此时的王师不再是书法导师，而好像《心经》和导师、书法融为一体，书为心画。而此心不再是道家的“无”，不再是这个“无”支撑下的无畏和猛烈，不再是张扬到极致而不可得的郁勃发挥，而是回归到平稳的心态，禅宗古德云：平常心即是道。而导师的如同豹子般的书写姿态消失了，竟然如老牛耕地。这其实已经证明他竟然把自己的心态放在了佛家的“无”，放在了《心经》的9个“无”里，进行了没有刻意的、不再努力追求对比度和张力的书写。

　　这对于一贯擅长对比统一、擅长势力发挥的艺术家，真是不可思议。竟然于一念之间，书写心态和心经“无所得”的观念一致。既然如此，关于末一节的发挥，在应该进行对比呼应的地方，没有进行墨色浓淡枯润的对比呼应，这令懂行的书家、评论家大跌眼镜，甚至不禁怀疑他没有完成最后的激情的绝技。但是，实际上那激情是庄子的极大心态而狂放，那是老子的高下相倾、长短相形的对比统一智慧的表现。那种智慧如何转换为可观的物质形态，已经被玩得再熟悉不过了，从生活到艺术，一贯是如此的统一，没有人敢于怀疑这一点。但是，在《心经》的现场，我看见了他的另一个心态，淡定而笃实，平和而诚恳，整个书写创作的过程没有任何一点表演的气息，没有为观者而写的迹象，完全是为自己写，为自己完成一件本分的作品。这是我认识老师17年来，老师内心里一直隐秘的一面的全面显露。其实，从黄宾虹到林散之，再到王师悟斋，心心相印。只是艺术家需要全面爆发才情的时候，游走于各种价值观念和人生姿态，和相应的形式表现，显示了不拘一格的特点，和丰富的创造力。我不敢判定大师的观念和书写，但是，我从历史学的良知，明晰书者如导师的各种路径。

　　（作者系中国美术学院现代书法研究中心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