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的胸襟比什么都重要
——与林木先生商榷“不懂美术的美术评论家”
□宋文翔
林木先生在2011年4月16日《美术报》上署名文章《不懂美术的美术评论家》称,“不懂美术的美术评论家是个滑稽的现象”,笔者认可林木先生说法,“评艺术的人得懂美术史”和“得懂一点美术”,但并不认可不懂美术就不能进行美术批评。
邵宏先生在其著作《美术史的观念》中指出:我们有两部艺术史:一部是由不同社会的艺术家及其作品组成的艺术史,另一部是由不同经济、政治及宗教背景的艺术赞助人所组成的艺术史。经验告诉我们,在面对第一部艺术史时,有关艺术家及其作品的解读常常充满想象;而面对第二部艺术史时,社会学的艺术史家则称,他们面对的是真实存在而非想象的艺术事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艺术批评也同样存在着两种方式的艺术批评:一种是以艺术家及其作品为本位,强调技巧、形式语言等艺术本体论批评;另一种则是艺术作品在社会层面上文化意义的建构出发,通过哲学、美学、心理学、社会学、政治学以及思想史的学科理论来分析、阐释的艺术批评。
林木先生在《不懂美术的美术评论家》提出“美术评论家要懂美术”显然是站在艺术本体论批评方式的立场上,笔者十分赞同这种方式的写作,但林木认为“一部分美术评论家专写让人读不通的文章,是迎合特殊社会需要(不懂观念美术家群体)的原因”。笔者认为此判断是林先生自身原因所致,要么是出于维护圈子狭隘的利益所为,要么出于自身学识视野的单一,无法认可从文化、哲学、社会学、思想史等角度进行的艺术批评。
如果是为了圈子,那么林木先生已经成为一个既得利益的维护者了,这正如沈语冰在叙述罗杰·弗莱在发表题为《一个画家关于建筑的异端邪说》演讲后所受的遭遇时认为的那样:“这种种指责的一个基本前提是,现代学术(艺术亦然)已经被划分为一个个明确的专业分工领域,因此不属于本领域的人便属于闯入者(即他们所谓的‘猎人’)。本领域的专家则是天然的护法师,他们不仅掌握着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行话,而且掌握着本专业(确切地说本技术)‘正确’与否的标准;只有他们,手中握有裁量别人‘懂不懂’、‘愚蠢不愚蠢’、‘错误不错误’、‘荒谬不荒谬’的戒尺;并且,也只有他们,自居为真理的拥有者或道德的至善者,动辄以‘骗子’和‘诈骗犯’之类的罪名指控他人。一句话,他们构成了现代学术与艺术领域的宗教裁判所。”(见沈语冰、顾承峰主编:《弗莱艺术批评文选》,“译者导论”,江苏美术出版社2010年7月版,第24页)
固然,美术批评者不懂美术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但绝对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当下的艺术已经超越了传统的架上绘画,呈现了影像、装置、多媒体等更多的当代艺术形式。因此,美术批评不光需要美术知识,更需要文化学、哲学、美学、社会学、思想史方面的学识拓展。随便举个例,《艺术哲学》不仅是一部文艺理论著作,也是一部艺术批评的著作。丹纳采用的是自然科学的方法来研究文学与艺术,他的《艺术哲学》以古希腊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法兰西的艺术为例,提出了决定文明的三大要素——种族、环境、时代,这也是与纯技巧、纯语言批评相异的一种美术批评方式。海德格尔在《林中路》中对“农妇的鞋”的分析也并没有以艺术语言的方式进行,但这种解读却堪称一种经典的艺术批评方式。
然而林木先生在文章的最后说到:“今天只知书本理论,不懂美术的美术评论家,会评出什么美术评论来,就可想而知了!”反过来,我们对林木先生的视野和研究范围当然可想而知了。范景中先生曾说:“我深知,很多人不想把艺术视为天下公器,他们觉得那是懂艺术者的专有之物,他们抱着专家的优越态度,高视傲兀,目空一切,正如歌德所说,当他们局限于自己的专业领域时,又会显得无知。”(范景中主编:《美术史的形状》,“序言”,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3年3月版,第6页)
不管是出于保护专业的“圈子”,还是由于自身的“圈子”视野的缘故,笔者认为,开放的胸襟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