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黄名芊》序言
□王伯敏(中国美术学院美术史论博士生导师,著名画家、诗人)
老子说的“有”,是为“存在”。老子说的“无”,并非没有,是为发展和变化。或言之,其间有创造。是故创造为可贵。远古至今,千万年来,世界日趋发达兴旺,在于人对物质和精神的创造。艺术之所以可贵,就在于艺术家的创造。艺术若无创造,有之亦千篇一律,艺术世界便成为死水一潭。艺术世界需要百花争艳、万紫千红,这也就意味着艺术对创造的更加迫切和它的重要性。
画家黄名芊,专长山水画,经过多年来的惨淡经营,艰苦实践,才有了他的创造。创造出唯他所具有的艺术表现。他长住江南、南京,可是他却着眼于西疆,钟情于大漠,在他的观念里有着“大漠有大美”。尽管“茫茫戈壁”,而又“西风漫卷”,却使他诗兴勃发。当面对“大漠黄沙”他不期然而然地提出了“与谁共舞”?这个“舞”是手舞足蹈,又是长毫飞舞、腕底生风。因此,他凭藉西疆这方土地,对艺术、生命、历史以感悟,对造化自然以探秘,就在这样的务虚之中,提升了他那绘画创造的软实力。
画家的感悟,当付之绘画的意境创造时,可以在平面上作出神奇的变幻;画家的感悟,当付之以绘画的造型创造时,可以作出人工胜于天造。而其最关键处,还在于他的内营丘壑,以移五岳三江为自励。
最近,我们在杭州会面,名芊先生告诉我:“或许在我的生命中蕴含着革新因子,对于步前人之后尘,总感觉别扭”。说得何等好。一言以蔽之,这位山水画家,行走于艺术康庄大道上,不人云亦云,善于独立思考,怀着满腔热情去开拓,穷尽要眇去创造。
他的佳作《大漠曙光》、《路漫漫》、《播绿》、《瀚海胡杨又金黄》、《大漠深处》等等,我都很喜爱,意境、墨韵足以动人。剖析他的画法,不是文人画的那一路表现,也不是脱胎于金石书法。因他经常到大漠去生活体验,是大漠自然在胸中和笔底流露,亦即带有装饰性的艺术表现。点线组织,其所形成的“面”似空间的实体,又似光彩的凝聚。那“空间”的流动运转、那光彩的闪烁耀目,竟产生视觉上的自然变幻莫测的现象,这便是黄名芊的绘画创造。细细看来,画面的局部富“理性”,而其整体富“感性”。倘从画无“斧凿痕”的要求而言,似乎有造作之嫌,但又有见趣秀逸之长。他的山水画,其所以立,在于天行健,知无涯;其所以达,在于强其骨,无宿问。说来道去,正如唐诗人李白之所言:“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万物生”。说明一切有它自然运行的规律。从艺术之道而陈言,这便是一种“酌奇而不失其真,玩华而不坠其实”。所以名芊先生的山水画,既是大漠未必有,可又是大漠诚如是。
近20多年来,名芊先生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带入西疆这片神奇的土地,当然他的足迹,又是遍及大江南北,所到之处,应目会心,这便是他的所谓“行万里路”。对于民族传统,他不忘宋、元,涉猎马、夏与倪、王,以古人之心师之,近则研究黄宾虹以至乃师傅抱石等等。黄名芊竟是不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为人为学,他又是一位“目察秋毫之末,耳不闻雷霆之声;耳调玉石之声,目不见泰山之高”者,专一如斯。因此他在绘画山水上获得了创造与成就,填补了山水画史上的空白,自非偶然,而令同侪钦佩。顷者,名芊先生汇编历年佳构为一集,印刷精良,诚为书林佳音。此又为吾国社会增添一种可喜的精神财富,不亦乐乎!是为之序。
2009年11月10日于杭州西子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