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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61版:副刊

《70年代生人》

  对绘画,IT界的老王是个外行,他凭着直觉——用他的话说是被一个“汉子”吸引了,对我的“自画像”产生了兴趣。这幅使得我和他结缘的“自画像”,取名《70年代生人》——碰巧我们都是70年代生人。他曾经问过我画这幅作品时的想法,我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让跨行的他来更好地了解,我认为解释画作就像把达芬奇、拉斐尔、德加、张大千、徐悲鸿等艺术大师的画作放在电脑里搜索一样,会得到具体而乏味的词句,而潜藏在画作形象之后不同的心灵密码,却是难以捕捉到的。但我还是写了一篇文字,希望精于编程的他能够解读这组密码的意义。

  “《70年代生人》是我2008年的作品。在这不平凡的一年,我由充实而又略显寂寥的留学生活,一下子进入到蒸腾的现实生活,远离了生活在别处的境域,面对生活和事业上的压力,在画室凝望镜中的自己,想要留驻一些慢慢失去的东西:比如健康、理想和坚强……我尽力用纪实的手法来画,准确、再准确,准确到具有文献性地记录一个人特定的状态,只求真实,不求完整。刻意描述表情的准确性,我望我知,细节所传递的信息在现实和真实之间游弋,生成作品的真意境。画面的色调是银色的,银色虽然是一种灰色,但它却透着光芒,就像西安的颜色是灰色的,却沉积着丰厚。

  《70年代生人》是我人生的一个镜像,但它不是拷贝,而是通过这个镜像,去折射出生命的大背景,是一个人、一个时代、一代人的共振,是时代亲历者的影像集合。因为人可以选择大我!

  如果老王看到“汉子”的影像,也必定会看到自己的影像,是否?

  通过写这篇文字,我再次审视自己,30年的绘画学习,使我懂得超越简单形似准则的价值,让意识的光芒显现之可贵。把画看作灵魂的镜子,是大众对绘画的深度定义。自画像是镜像却又不是,因为自画像不仅仅是画一个人、一张面孔,或是形和意的问题,而正是它令我们直面自我,表达真实。它在对我说什么?它怎么了?他将要变成什么?那个真实的我与现实生活的我之间没有等号,它诉说我没有看到的、不愿看到的、甚至有意回避的,从那里我学会了解真实的自己,那个似曾相识的我,那个全部的我,那个超越的我,那个大我。这个过程是深度的敞开和寻找,《70年代生人》虽然记录当下的我,但带出来了记忆与向未来开放的态势——在绘画中我体会到生命以不同的方式涌过来,好似生命的不同层面构成人的整体构架,生命的不同汇合融成人的丰富质感,生命的不同叠加成就了人的内涵品质。我的形象只不过是一个出口,那个“我”身上映着时代“人”的影集,有着某种的时代印迹。否则,老王不可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产生强烈认同感。

  自画像是绘画和生命之间找到一个共同点,它可以记叙生命各阶段的状态,可能有时会比较隐晦,不易被察觉,但是一定存在对“人”的认知和传达。因为人是自然界中我们最亲近的物象,是生命有机结合的完美所在,所以对人的描绘并不仅表现在形与神的统一,更重要的是去对附于其上的社会及人文进行关注与深描,激活人类特有的审美力、鉴赏力以及独特的创造力,参与并推动社会文明进程的发展,作为强大的背景和支撑,让个人的印迹能够绽放巨大的生命力能量。从这个意义上讲自画像可以是个人的记录,也可以不是,它可以带着生命的体征和所有的生命个体产生亲密的交流。

  毕加索曾经说为他做过模特的文学家斯坦因画像——最终她将与画中人相似。这是多么深刻的体会,因为作品在完成过程中,何尝不是要体现自己敏锐的认知和坚定的选择呢?70年代的人出生在一个讲理想的年代,却不得不生活在一个重现实年代,这是70年代生人的苦恼所在。我们经常感到压力,因为我们在追求;我们经常感到困惑,因为我们在思索。这幅作品画在留学回国的第一年,留学俄罗斯的日子是美好时光的记忆,暂时远离现实的生活环境,单纯的求学生活,简静的心思,异域的风情,都像一层透明的介质隔离了一切,现在想起来竟有着桃花源般的感觉。由于我们是国家教育部公派,无须为生存奔波,对于艺术本身的关注和思考可以更多些。回到国内后,现实的生活丢过来许多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围绕着我的是无形的压力,在工作室的独处与执著于自己对绘画的选择,是我释放压力的场。在此,眼睛在时间中穿行,用我们熟悉而又超然的方式观察,它能够隐藏丑陋的现实,又能够揭示秘密之境。《70年代生人》里有极为写实的人物造型,对表情、手势,服装细节的刻画就像纪实报道,聚焦到有文献的真实性来观察、记录它们;同时这里也有更为空灵的境象,隐逸的银灰色、放松的笔触和未完成性分明是对现实的叛逃和抽身。两者都是“人生”的局部现象,将之汇合才成一个人的真实面貌。记得弗罗伊德有一幅全裸的自画像,比画家别的作品更能使人动容,因为那个画中衰老的人,脚踩梵高式的靴子,手持刮刀与调色盘,仿佛古代斗士的矛与盾,整个姿态向世人宣告他仍有一颗勇敢的心。我想,在绘画过程中他更能看穿自己在生活中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他也知道自己灵魂深处究竟要什么和不要什么。在画《70年代生人》时,我也渐渐逼近到这些人生的选题,那人物的坚毅与担当,以及理想的表达都是在绘画中逐步完成了自己的选择。

  所以我觉得自画像的绘画,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在为我的精神寻找方向和坐标,是精神的一次修炼行为。这种行为就是在不断地追问、反思和修缮自己,它体现的是对世界的看法、对事物的认知、对人的关怀;代表着时代与时代人物内心的思索及他所拥有的喜怒哀乐的呈现;它所担当的社会意识及人物真实表现所赋予的一种思考,而我有幸可以用自己职业的意义表达,这也许就是艺术趋于成熟的标志吧。


美术报 副刊 00061 《70年代生人》 2011-06-25 美术报2011-06-2500010 2 2011年06月2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