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与金子
■潘嘉来
近年来,我国艺术品市场的繁荣程度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方面是我国30年来经济高速增长在艺术领域的正面反映,同时也是近年来推动文化产业化发展的成果体现;另一方面随着人民生活品质的提高,人们对精神产品包括艺术品的需求,以及投资艺术品的行为出现了暴发式的增长。身在其中的我们,可以切实地感受到这种繁荣,美术团体愈来愈多、美术展览愈开愈大、美术画册愈来愈精美、美术作品的拍卖价愈来愈高、美术家住的房子愈来愈大等等,这些都是能让大家觉得开心的事。
那么美术界和艺术品市场这种史无前例的繁荣景象能让我们满足了吗?看来还不能。因为这样的繁荣并没有体现出品质和高度。首先,我们缺少一个在人格、学术和创作层面达到大师级别的团队。在这方面我们甚至还与民国时期相差一截。笔者以为在人格、学术和创作层面达到大师水准的非黄宾虹莫属,宾翁是给近现代中国画提供了最多资源的一个人。民国大师团队中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徐悲鸿、傅抱石这些名字,当代的画家目前仍然是难以超越的。其次,与中国在国际上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相比较,我们的文化影响力还很弱小。从观念到方法,输入的还是太多,输出的却少太,是一个严重“赤字”的状况。几个月前,笔者随一个美术代表团去法国访问,在看完了巴黎的几个美术馆之后,一位同行的美术学院的教授大发感慨:别人已经画得那么好了,我们还画什么?回去改行做木匠了!这当然只是一句戏言,相反,什么时候当外国画家来中国看了我们的美术馆,回家就想改行,不再愿意作画了,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才真叫牛了。
艺术品市场的大繁荣,美术家是得利的。历史上中国的画家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富有过,买大房子、买高级轿车,把画所装潢得像庄园。但是,能够影响世界的中国气派的绘画样式、能够代表中国文化特征和当代审美意识的作品以及画家的艺术创造力,这些恰恰都是用金钱无法买得来的。并不是画室大,就一定是大画家。苦难出诗人,画家手中过于丰厚的物质财富对于艺术创作是助力还是阻力,真的还不好说。
浮在表面的是沙子,大风一吹沙子漫天飞舞,很容易迷惑了我们的眼睛,金子却深深地埋藏在不易发觉的地的深处。中国艺术黄金时代的到来,就像寻找金矿一样,还需要我们付出艰苦的劳作。只有当一个国家的文化具有了代表一个时代的价值和普世的感染力,才有可能影响整个世界,赢得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认同和敬仰。中国传统文化源远流长,我们是完全具备了这样的潜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