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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6版:书家

哲眼之美

  “阳光像是从树枝上透了过来,书法就是那层叠的树枝。”

  照片中,一个西方女人仰坐在椅子上,暖色微醺,浓墨草书铺就其上,光影婆娑。王冬龄指着这幅作品,呷了一口咖啡,兴奋地挺直了腰板,像个孩子,“哎呀,我怎么一喝咖啡,话就有意思了呢!”

  有意思的不止是话语。这位并不年轻的艺术家,爱穿橘红色的袜子,走路疾快,脚底生风。他的小孙女最能捕捉爷爷的灵动。王冬龄把孙女拍的照片,都贴在了微博上。其中有一种照片,我很喜欢。或是在西湖边的草地上,王冬龄凌空跃起,四肢微张,身子把画面撑得满满的,头顶天,脚临地,一如他书写的大字,在世界的尽头,无尽延伸,天地、远山、静水,都为之凝聚。

  麦家说,王冬龄是一只“象征的”豹子,象征着所有人类极限的挑战。而在他新出炉的个展《黑白至上》的创作中,以往可以铺满体育馆的宣纸,换成了从摄影画册和时尚杂志上撕下来的铜版纸:各种人体姿态的摄影图片。中西文化的两个极端,传统与前卫,在艺术家不变的笔墨挥洒下,包容、碰撞、生花。

  在人体摄影上写书法——在此之前,还没有人敢这样尝试。

  可是王冬龄说,他敢。那双豹子一般敏锐、灵动的眼睛,不大,但足够魄力。他看到了已被生活的糟乱、忙碌所遮蔽的生活细节,残荷、落叶、背影。他细心收集,时常思考——

  “我们常常忽视了大自然的美,更忽视了人体的美。世界上最美的曲线,是人体的曲线。”

  美,是王冬龄最在意的艺术呈现。这种美,是体己的、切肤的。他说,书法是神经末梢的触动,应该与生活和自然,息息相关。

  英国雕塑家亨利·摩尔的作品《哥斯拉战士》,是在一块鹅卵石的启迪下,逐渐发展演变而成的。有意思的是,他的创作灵感,往往就是那些有形态感的自然造物:鹅卵石、贝壳、鸡蛋、沙丘、变形虫、叶脉、人体、木纹、飘渺的烟云、植物的根茎。“当我沿着海岸散步时,从成千上万的石子中挑出一些来。它们看着令人动心,恰好又符合我当时形体探索的需要。”

  这一生爱好是自然。王冬龄亦是如此。他心动于每个汉字所拥有的精微感,但同时,他更执着于一个创作者内心的体悟和解读。

  照片上,一个女人趴在沙漠上,孤寂、静止。海水在远处低吟,走得近一些,仿佛还能听到潮起潮落。这是美国摄影家爱德华·韦斯顿的作品《沙漠女人》。人物造型和环境背景一览无余,洁净、明朗,让人摒弃了所有视觉欲望的可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再现了大自然的本来面目。20多年前,还在美国讲学的王冬龄,便把这幅作品一直带在身边。如今,他在女人的“身边”,写下了《心经》。

  “背面的人体,让人觉得更纯粹。这是骨子里的美,也许她是痛苦的,也许是快乐的。我认为每个艺术家都有自己的心经。”王冬龄对于每一张照片,都赋予了自己的文学联想。歌德、尼采、纪伯伦、毛姆的诗和文,都落在了他跳跃的笔尖上,更多的,则是沉入心底。

  “叔本华对于文明的塑造和人生价值的观点,我很欣赏。很多人反对快乐,他们觉得快乐会和肉体享受联系在一起。这是不对的,快乐更是精神的追求。但从精神层面上看,我们对美的认识,缺少理解。”

  于是,他尝试用狂野的草书,写下人类共有的喜乐伤悲。用灵动之眼,继续寻找中国传统笔墨无尽延伸的天地。

  “作为一个书法家,我什么都可以写。”


美术报 书家 00036 哲眼之美 2012-05-26 美术报2012-05-2600013;美术报2012-05-2600014 2 2012年05月2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