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国画的
“古意”与时代审美
“古意”是指古人的情意,在古代文论和画论中是个既美好而含义宽泛的概念。一为崇古的赞誉之词,二为一种审美的范畴,是古人的审美情趣和艺术之风格。在时代的变迁里,特定时代的画家和流派中,“古意”又会融入相当成分的时代与个性的内容。“古意”不仅是艺术家个人思想的反映,同时也代表了某个时代的审美思潮和相应的艺术风格。历代的“摹古”、“拟古”、“复古”便是传统美学思想的承传和发扬。“古意”在传统中国画中是表现历代文人墨客的品格以及胸襟的袒露。
历代文人墨客喜“隐逸”生活,其“隐”的行迹并非都和萎靡、颓废相关,尚有充实的、有理想、有寄托的一面。他们的隐逸是热爱生活、热爱自然、体悟自然、寄情自然为特征。对于他们的胸怀正是积极与消极、入世与超脱融会一体的。他们的隐逸生活其心理特质是趋于“静”,融入了感情因素。石涛、八大是出家人,喜隐逸云游,无俗念,故他们的绘画格调高古,笔墨意趣过人一等。他们把隐逸的“静”转化为一种情怀,从而营造出心灵里的境界,既是空幻而又有理想。
“静”是相对的,无绝对的静。过静不动、一味无为,是“靡”,而只是动而无静,则是“躁”。陶氏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情怀,致平易,致淡远,动静相宜为一种致高境界。时过境迁,古人的隐逸生活正是现代人梦幻里的一种向往,静和躁的相距之遥正是现代人的困惑。自然追求“古意”的时代心理特质至今是人们心理寻求安逸的理想境界。而今面对纵横的物质诱惑,面对多元文化的冲刷,面对名利的索取,面对躁之又躁的心里状态,何处寻得安逸和清净呢!人们还是渴求高尚的审美情趣,渴求雅逸,强调自我心境的表现,这就自然地产生怀古情结,追求散淡情怀,用“中和之美”为“中庸”原则的审美体现。“中庸”是与“仁”、“礼”等同样重要的儒家最高道德标准。“中庸之为德也”、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之及之名。庸也,平常也。“中和”谓情感的抒发,发而皆中谓之和。情感含蓄于内是“中”,发而和是谓“和”。所谓“乐和也”,即“声淡且和焉,淡则欲心平,和则躁心释,优柔平中,德之盛也,天下化中,治之至也。”也就是孔子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怒而不怒”。“中庸”并非消极折中,而是真、善、美的主动选择,“中和”不是情感的被动控制,而是积极引导和统一。“古意”追求感情内容的“中和”,这是我们应该从现实生活的因果关系中抽象出来的情感,并非一时一事的偶然冲动,是贯穿于不同时代的一种感情的理想模式和各时代的推崇对象。
“古意”中的一个重要特征自然是“雅”,雅是一种风格、品质。高古为雅,“大雅”以古、以正、以与“中和”相连。古人云“典雅质朴”之意的“典雅”为旧法,常规之意,即典雅之称。“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为后世法。“雅”之实质为“中和之美”,指形式之美。“雅”强调冲虚内在,“雅”应当既美好又高尚,虽修饰,但不奢华,优美而不近妖冶。“典型质朴”之质朴形式的要素是拙、简、粗、生等等。简和拙谓之概括,但时代要求“中和之美”,要求自然、简拙与秀润并存融合。秀与拙浑然的时代笔墨,高风雅韵之“古意”,无论是“无我之境”还是“有我之境”,这都是后人或欣赏着的一种感觉。“有我”与“无我”的“境”其实都是一种幻象,为心象,都是反映现实生活所制约的时代感情的因素和媒介,背后都有我。只是画家的创作状态、艺术情节的度在似与不似之间的传统方式中“无我”的抒发,迷惑或阻挡了欣赏者目光的穿越。
中国画之“古意”致中和,求雅正,是中华民族的审美特征。在时代发展的文化传承中,这个审美特征越来越深刻体现在古老民族脉动的血液里。尽管现代人的生存空间和社会环境在影响着人们的种种秩序,人们可以通过艺术作品的清逸,揣测“古意”,寻找理想的广阔空间,而得到安逸。
追求传统抒发“古意”是时代审美中不可忽视的一个面。我们可以把纷杂的文化现象和传统与现代相结合,以到达符合我们时代的审美愿望。
(陆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