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时空、气象
在山水画中的构筑把握
■张风塘
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耳得之而为声,
目遇之而成色……
这是苏东坡在《前赤壁赋》中的话,给我们以充分想象的空间,对朗朗乾坤增加了无限的向往。一位文学大师用简炼的语言,构筑了一幅充满时空与气象图画的美景。
诚然,一幅好的山水画,同样有此功能。它要容纳大自然中的空气阳光、风雨阴晴、万物情感,既包含了忧郁者的万顷茫然,也包含了喜悦者的众山皆响,还包含了苦行者的霜天自由。这是山水画作品呈现给人们的一种意境。这种意境的再现,不仅需要高超的笔墨技巧,更需要创作者把握构筑好山川的时空与气象。
所谓的时空,即山水画中的空间、时间与位置的经营。早在宋朝郭熙就有论述:“凡经营下笔,必合天地。”所说的天地,实际上就是指布局位置的经营,这种经营是预留给欣赏者的空间。大处讲,是上留天之位,下留地之位,中间方立意定景。合理而恰当地布局画面,时空交割,需要因势利导,宏观掌握。表面上讲,这种留有位置的画面处理,对于作者来说并不难,最难的是小处的留心与留情,就是在画某些具体的物象时,物象本身处理上,要善于留白,不要笔笔到位,在残缺中找出整体的平衡。黄宾虹先生在画山体和茂林时,皆处处留白,存以活眼,当代很多画家,为了追求墨密的效果,往往下笔时过于狠重,结果画出来的作品像烙糊的烧饼,僵硬一块,失去灵气,不见了华滋,让观者很难找到所寻找的精神空间。对于空间、位置的构筑似乎好理解把握,对于时间的构筑,我认为一幅好的山水画,同样能够充分地体现,比如季节的变化、阴晴的交替等都能在山水画中得以充分的表现。抛开这一点,一幅好的山水画,还能构筑一个时代的时间概念。比如,傅抱石的欧洲写生作品,让人看了马上就感觉到这是欧洲工业革命时期的大地状貌。傅抱石的“新金陵山水画派”的写生作品,让人看了立刻想到新中国成立初期祖国蒸蒸日上的建设场面,对那个时期的中国印象就会浮想联翩。这种大的时间概念在山水画的表现,需要作者从宏观上观察山川地貌的整体表现,寻找有标记意义的物点,才能表现出来,从而也要求作者全面地提高观察生活的能力。
所谓气象,即山水画中的整体氛围与意境营造。这个整体氛围的再现,需要作者在创作中把握好气势轮廓,摒弃心中旧有的思路,不必过于考虑突出那一个好的景点,做到用笔起伏,山欲动而势长,放纵自如,山渐开而势转;开合起伏顺承天地自然而意境自出。汪清人笪重光在《画鉴》中说:“夫山川气象,以浑为宗。”浑,是整个画面的精神气质和格调的统笼。要使画面做到浑然一体,就要做到意在笔先之妙,从有笔墨处求法度,从无笔墨处求神理,让胸中万象泻于笔底,流露出一派天机。
在把握时空与气象的过程中,虚实的变化尤为重要。传统上讲,笔墨的章法为实,气韵为虚。山水画的写生创作中,又无处不实,无处不虚,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笔画的轻重干枯,便有虚实;笔墨的浓淡干湿,即有虚实;画面的紧密空疏,即有虚实。虚实之变,犹如人体肌理的阴阳平衡,需在创作中积累体会,方可慢慢透出理变之道,黄宾虹先生有一句话令人遐想:“画有真景,有境界,随天、地、人而异。不读万卷书,不行万里路,不求志趣修养之高,无以言境。”因此,若在宏观上调控作品,驾驭笔墨,构筑时空气象,提高人的自身修养至关重要。特别是在气象的阐发上,一幅好的画,全凭人的境界使然,靠志趣修养使然。在创作时将自己的主观精神、情感全部投入其中,从而达到一种深邃的自然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