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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68版:展事

香色空绝世·荷塘清风在

——我看沈威峰的花鸟画

  名满京城、吴门、维扬三地的沈威峰,是我相识的画界朋友中极其独特的著名花鸟画家。

  许多人认识沈威峰是缘于他画的荷花,有评论家说沈威峰画荷花“超越了纯象征的程式格调,而将荷花的人文品格置于朴实的自然生态之中”。有如他为人民大会堂创作的《映日荷花别样红》巨幅作品,在全景式构图中,但见水天一色,呈现出澄明空灵之气,彰显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逸品格,透露出作者丰富而旷达的人文情怀和深刻的人生感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沈威峰的印象超越了清新荷花的一般理解,更勾画出了他丰富的人生画面。

  沈威峰出生于扬州,在这块丰裕的人文热土上,他受到了维扬文化的熏染,得其气理,这个气是接的地气。特别是清代的扬州,这个官商和民间资本集聚的水陆要冲城市,具有特有的市民哲学、文学和艺术上的气质,造就了“扬州画派”。皖派大师戴震高举起“扬州学派”的大旗;石涛高唱起“太古无法”的歌声,给扬州艺坛吹来了清新空气。扬州没有那么严重的封建约束,也没有江南那么多褊狭的门户之见,这正是艺术家们喜爱的土壤。扬州八家在康、乾时期,未出现于江南,未出现于北京,而发轫于扬州,恐怕有其特有的人文历史原因。尤其值得我深思的是,明清时期的苏州作为当时第一大都市,世界的时尚中心,吴门画派在中晚明曾驰骋全国画坛,清以后猛然间却让位于扬州八怪和金陵画派。游艺之余,不免冥想万千。

  沈威峰生于斯,长于斯,他的身上浸染了“扬州八怪”的不羁之灵性,“扬州八怪”又给予他不断创新、勇于进取的勇气。扬州自古出才子,这让我想起近代扬州画坛一位独特的画家王虎榜,我10多年前曾经在石家庄的古玩城觅得一把他画得十分精到的花鸟成扇。王虎榜工绘花鸟,笔墨不俗。其结交广泛,常游艺于各地,在他的画作中多少也有着晚清海派的画风,融会各家之长。又如“扬州八怪”之郑板桥,历官山东范县、潍县知县,后卖画于扬州,游艺多地,集各地之长而为大家。

  沈威峰性情豪爽,好交友,常住京苏两地,家中和美术馆每有朋友来访,均有特级厨师精烹佳肴,以享同道。正是他的豪侠之风、好客之情,熏养出艺术之大气。接地气,怀大气,两气合一,助他神笔挥毫,每每闻其创作丈二巨幅作品,吾必观之,常为其握笔狂扫之豪气所撼。

  花鸟画是中国艺苑的奇葩。在花鸟画漫长的发展过程中,扬州和苏州两地都涌现出一代又一代花鸟画名家。“扬州八怪”,一般指的是汪士慎、黄慎、金农、高翔、李鳝、郑燮、李方膺、罗聘8人。后来的美术史家研究其实不止8人,且人名亦不固定。曾被后人列入“八怪”的,还有边寿民、高凤翰、李葂、闵贞、华喦、陈撰等。他们中的许多人均以花鸟闻名。其中郑燮占有突出的地位。这一画派的共同特点,是不少人一生不得志、不当官,有的做过几年小官又弃官专门绘画为主。他们愤世嫉俗,了解民间疾苦。重视思想、人品、学问、才情对绘画创作的影响。他们的文学及书法修养都很高。画题以花卉为主,也画山水、人物,继承了徐渭、朱耷、石涛的创新精神,主张自立门户,抒发真情实感,反对当时崇尚摹拟、泥古作风,被时人目为“偏师”、“怪物”,遂有“八怪”之称。不久前,我又觅得晚清淮安名士段朝端抄录的边寿民《苇间主人泼墨图》题咏两册,有130多位乾隆时期的名人题跋,其中不少是扬州地区的名士,可见扬州的文化底蕴之深厚。

  而“吴门画派”更是声名显赫,技法上承黄公望、王蒙的传统,以笔情墨趣为主开创了文人画新境界。宋元艺术给吴门画派的开宗人沈周以直接或间接影响,成为这一画派的前驱。唐寅、文征明、仇英后来居上,并称吴门四家。苏州在明代中后期经济空前繁荣,已经发展为市民富庶、文化精深、艺术璀璨的都会城市。余秋雨先生所说的那个“白发苏州”,曾经是“黑发苏州”,苏州曾经是代表中国历史、政治、经济、文化前进与发展的区域。她曾经是新兴经济与文化形态发展之地,她充满着生气。她的流行艺术,即今天的传统艺术(昆曲)引领着时代风尚。所以我非常不认同所谓“小苏州”的说法。

  苏州作为明清两代的时尚之都,各项艺术活动和工艺美术精品辐射全国,焉能说“小”?冯梦龙在其小说中写到唐寅等“吴门四家”的扇面行销京都,能说不是领视觉艺术潮流之先?伴随着经济的繁荣,文化艺术独领时代潮流,开一代风气,苏州的美术自然代表着当时的“当代艺术”。赏画成为当时人们生活的一部分,画家的地位进一步提高,带有浓厚生活气息的作品出现在画坛,形成新的面貌。吴门画派中后期的代表人物有文嘉、仇珠、周之冕、陈淳、张宏等。风格迥异,精彩纷呈,为吴门画派注入了新的活力,推动了明代绘画深入发展。但是进入晚清,花鸟画秉承吴门艺术的精神,展现了辉煌的新面貌。许多海上画派的巨匠都长期在苏州居住、创作,许多苏州的花鸟画家又去上海买画。那么今天的吴门画派也应该说是一个名词,它既有一定的传统,它还应该是一个开放性的流派。

  沈威峰常住吴门,虚静养心,笔耕不止,已深得吴门艺术之艺理,又融入海上画派之气息,加上客居京城,作品陈列于国家重要场所,呈现堂皇气象。其创作题材日渐丰富,花鸟鱼虫、青藤枯树皆入画中。除了巨幅荷花、修竹,自然界的紫藤、百花异草也跃然纸上。一日,沈威峰在苏州画院画室挥毫不止,吾闻声而去。但见沈威峰手握巨笔,在一八尺整张的宣纸上挥毫。未几,一幅紫藤飞燕中堂已经成就。整幅作品笔墨灵动、水墨淋漓、遒劲苍老、力度非凡,画中藤花雅致欲滴,飞燕灵动缭绕。可以说,要画如此大画,没有数十年寒暑的历练,不足以成形。所以说,他的作品既得益于游艺于京城的大气,又扎根于姑苏文化传统的灵气。

  当下,说起传统艺术,人们总有一种小文人心态,不是从黄昏落日的城墙角去寻觅昔日的辉煌与亘古,就是到烟雨迷蒙的水巷湖边去品味隽永的诗意和忧伤。然而,这种怀古的幽思和对传统的啧啧赞叹,消磨了现今苏州艺术家确立当代艺术自信与表现的意志。其实任何艺术都应该是在融会和包容之中发展的。沈威峰正是其中的探索者和先行者。

  最近苏州美术界盛事连连, “石田大穰——吴门画派之沈周特展”终于开展,据我所知,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举办如此大规模的沈周个人作品展,其中多件展品都是难得一见、市值过亿的国宝级珍品。今天,他的作品又从世界各地汇聚苏州,真是苏州文博界的一件盛事。出身于苏州的沈周,在今天而言他是一位世界性的画家,他的作品凝聚了吴门艺术的精华,虽然来自于吴门,但他的作品已经属于全人类的文化财富。今天的吴门,无论是艺术家的来源,文化的影响都已经向多元化方向发展,吴门画派就更需要注入新的观念、新的活力,从而尽显吴门艺术的开阔视野和包容胸怀。

  不久前,“新吴门画派——苏州当代中国画大展”在苏州美术馆展出,学术研讨会同日也在苏州会议中心举行。来自全国美术界的20多位专家学者汇聚苏州, “新吴门画派”既继承了“吴门画派”的内在精神和审美特质,又注入了当下新的时代内涵,传承和创新成为“新吴门画派”的精神核心。在这次论坛上,我则强调所谓“新吴门画派”,首要的是要在“新”字上做文章。除了从精神层面梳理出“吴门画派”某种内在精神加以传承,“新吴门画派”的画家们还要在呈现新的内涵、反映新的生活上花大力气,也要具备宽广包容的胸怀和创新的笔墨。而且,更加紧迫的是,我们面对苏州经济文化的发展如何以一种新的视野来表达新的气象,来探索新的表现形式。尤其是我们所说的“新”,“新”在哪里?我们如何创新?表现怎样的新的生活形态?这是我们发展“新吴门画派”的一个关键所在。当然,“新吴门画派”孕育于整体的吴文化之中,不能被割裂成单独的个体,它应与其他艺术门类共同发展。最后我用“熔铸吴门精神,彰显姑苏气派”来定位未来“新吴门画派”的整体创作指向。

  我认为,沈威峰在“新吴门画派”的探索和耕耘上,更加注重发扬和创新笔墨神韵,更加注入新的地域文化和时代气息,同时又有着维扬文化和姑苏吴韵、海上风情、京城气象的多重滋养,我相信沈威峰必将浇灌出鲜艳的吴门艺术之花,成为中国花鸟画的一代大家。

  2012年11月10日写在姑苏城东儒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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