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之后是灵犀
■姚美运
魏启后是山东书法界的领军人物,他老人家生前是中国书协理事、中国书协创作评审委员会委员、山东书协副主席。弹指一挥间,魏老已仙逝3年多了,日前,阅读着或洒脱高逸、流美有韵,或随心所欲、人书俱老的佳作,触景生情,浮想联翩:他深湛的学识,慈祥风趣的平民情怀,精益求精的书法艺术,至今历历在目。
1980年高考过后,我来到济南上学,由吃农粮到“农转非”后的兴高采烈,从高中时的寝食难安到大学里心旷神怡的舒爽,使我有机会兼顾起了自己的爱好。第二年夏季,我利用业余时间报考了历下区文化馆(时在解放阁西)举办的书法培训班,当时给我们上课的是济南市老书法家邢德老师和济南市少年宫的郭春天老师。临近毕业之际,邢德老师请来了魏启后先生给我们上了一堂“压轴课”。记得当时课堂上有两件事印象最深刻:一是魏老刚刚参加完全国的一个书法研讨活动,受到了时任中宣部部长周扬同志的接见。因此他讲起课来兴致极高,不时有诙谐、幽默、爽朗的笑声传出室外。那堂课上,他讲了书法的历史、书法的学习、书法的创作,将深奥的书法艺术与直白朴实的语言有机结合娓娓道来,使我听得如痴如醉。二是魏老讲课时同时使用的二副眼镜,令两眼没毛病、想充当“文化人”的我仰慕至极。记得魏老讲课时,面对学员用的是一副眼镜,看讲稿时又换上另一副。文人的动作,大家的举止,使我羡慕眼镜,更羡慕眼镜之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眼睛后面储存的钵满盆溢的学问。讲课结束,一位学员说啥也要托邢德老师向魏老代求一幅作品,邢老师不假思索地作了推辞。看着书法成就很高的邢德老师对魏老毕恭毕敬的样子,我越发感到了魏老作品的“含金量”,求得先生墨宝的想法也日益强烈起来。
一晃20多年过去了。2008年,县里计划创办《高唐政务》杂志,为增加刊物的知名度,我产生了让魏老题写刊名的想法。初夏的一天,在浙江《美术报》山东站于释博站长的介绍下,我踏进了位于大观园附近的魏老家中。时隔多年,但见魏老依然面色红润,双眼有神,思维敏捷。魏老有个习惯,白天休息,中午十一点起床会客,夜间写字。因我到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尚没有登门求字的客人,他老人家便边铺宣纸边和我聊起了天。当我谈到当年聆听授课的情景时,老人若有所思:“一晃30年了。”随之我说明来意,老人一口应允,接着笔挟风雷、一挥而就,“高唐政务”4个大字跃然纸上。趁着老人兴致超然,我见缝插针,提出让老人再写一幅“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条幅,以鼓励我的学习和工作。老人沉思片刻,笑着说:“到了长城也不一定是好汉吗?”随之,亲切点头,欣然执笔,又一幅书文俱佳的作品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令在场的人拍手叫绝。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我持作品请老人合影留念,当我把老人请到中间的位置时,老人笑着说,在我家你是客人,还是你站中间好。平易近人的百姓情怀随时体现在魏老身上,为人之坦诚,于此窥见一斑。
几年来,处于对老人书画艺术的痴迷,网站上浏览,画店里欣赏,市场上鉴别,成了我业余生活的主业。似米非米、似简非简、似隶非隶,超逸、古淡、简约,不会“写字”的我,也似乎感悟到了老人书法艺术的真谛。那是2009年12月9日晚,我因外出应酬多喝了几杯酒,回家后依然醉意不减,翻箱倒柜找出仅有的几张魏老作品,鬼使神差地坐在书房的地板上,令人费解地审视起来,倒看竖看,正看反看,一遍一遍,直到深夜,丝毫没有困意……第二天清晨,习惯性地打开网站才知道,几个小时以前,魏老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直到那时我才明白,昨夜不眠的动因,是痴迷之后灵犀的反馈。送别魏老那天,因雨未能前往,但那一时刻,我在家乡凝望着济南的方向,矗立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