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从“阅读书法”起步

　　专程访问陈振濂教授，请教他关于第二场书法专场拍卖的情况以及这一次他是如何解读“学术引领拍卖”这一概念的。收益良多。

　　从2009年陈振濂教授在书法展览方面大展宏图至今的5年间，他一直在坚毅地推行的始终不渝的一个创作理念，即是“阅读书法”。关于“阅读书法”的合理性和它在百年书法史上的历史价值，陈振濂教授有许多专题论文发表于各大报刊与文集，我这个学术圈外之人不便多加置喙而且也说不好。但对于它的必要性，我是高度认同的。古代书法即是写文章，文辞内容足以构成书法的本体。今天书法已退出了实用，人人习惯于抄唐诗宋词，书法的文辞内容不再被人关心，书法虽然在写汉字，却不再被阅读，其文献意义几近于无。因此倡导“阅读书法”，其实是倡导它背后的文辞内容所代表的历史文化。我想没有一个书法家会拒绝这样的历史文化要求——能做到何种程度，视个人的造化修为而定，但认定这一要求与提倡的正当性与必要性还有切时性，却是人人都不持异议的。陈振濂教授自己这5年来，从2009年的“心游万物”、“线条之舞”、“‘意义追寻’北京大展”，再到2010年的“大匠之门”、“大墨纵横”、2011年的“守望西泠”、2012年的“‘社会责任’大型群展”，包括2013年春的“‘集古记雅’拓片题跋展”，5年七八个展览，频密度不可谓之不高，品质也皆属一流，但贯穿其中的一条思想主线，即是“阅读书法”。可以说，“阅读书法”已经成为陈振濂教授的一个鲜明的个人印记，成为一个唯他才有兴趣的高端学术标杆，成为他有别于许多同时代书法家的一个独有标记。

　　回到第二场书法专场拍卖上来。据陈振濂教授透露，他的第二次解读“学术引领拍卖”，即从“阅读书法”开始起步。当然，书法拍卖必须尊重市场规律，不能简单等同于学术探索，因此“阅读书法”理念的介入，应该从可赏可传、可品可藏入手。其风雅品质应当高于日常应用书写式的即时记录，去除实用书写缺乏文气的不足。亦即是说：“阅读书法”在书法拍卖中的表现，不是要去以书法文辞不加选择地表达每一个市民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从而使自己淹没于日常世俗的平庸生活之中。而是要高于生活，以书法之美与文辞之美，带给欣赏者与收藏家以美的精神提升。有鉴于此，“阅读书法”中本来作为主体的强调对社会丑恶事件的鞭挞，声张公平、正义或反映民生疾苦生活不易的部分，作为艺术创作主题极有必要，但作为拍卖与收藏而言却未尽合适。更进而言之，古人每日的应用书写，本身是一种正常的生活行为方式而不具有书法艺术创作的目的，因此在我们今天的“阅读”立场来看，它更多关心的是历史事实的了解而不是审美经验的交流。而陈振濂教授提倡的“阅读书法”，却是有一个书法艺术审美的前提。他要讲求的，是立足于书法艺术之美基础之上的“阅读”文化的追加——它不是一般的实用文字阅读和生活阅读，而是有严格的文化层次规定的审美阅读与文化文史阅读。按陈振濂教授的话来说：是以书法艺术为前提：提倡文字、文辞、文献、文史、文化的五“文”理论。古代日常应用书写，是不会存有这样的五“文”理论之想的。

　　既然面对书法拍卖，面对市场、面对欣赏者与收藏家，完全回到古人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的日常书写以片面标榜“阅读书法”的固执学究气，肯定不可取。因为它思维过于贫乏、理解过于简单。它虽然抓住了“阅读书法”某个侧面的涵义，不能说是多大的错误，但却丢失了艺术品市场的品质期待，忽视了欣赏者与收藏家的文化需求，因此在整体上是缺乏竞争力的。

　　必须站在艺术、审美、鉴赏与收藏的立场上，重新定义“阅读书法”在书法专场拍卖中的内涵与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