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门五代 翰墨飘香
■肖 峰
■肖 峰
江南大地,无山不秀,无水不美。这方土地孕育了无数艺坛英才。浙江浦江便是这一人文荟萃之地的书画之乡,该县有个前吴村则是这个中国书画之乡中的佼佼者。
这个村有一户土生土长的吴姓人家,一门五代书画相传,且每一代都有所成,其中不乏蜚声我国画坛的书画大家。如果说书画两代相传不算鲜见,三代相传的也可寻觅,那么四代乃至五代相传的则是非常罕见,或者说凤毛麟角了。观画史,昔宋时米芾父子、马远祖孙三代为画家,元时赵松雪一门多书画家,至明时,文征明子侄孙皆善画,历史上都被传为佳话。更加难得的是,吴门五代中,有四代曾在或正在中国美院任教,换句话说,自中国美院(原国立艺专)成立以来,吴门在中国美院任教的,每一代都不乏其人。中国美院发展到今天,可能这也是绝无仅有的,这就不能不令人称奇了,难怪被人们传为美谈。恰巧,我和吴门也有所渊源。在这里我想简略地对吴门书画传承的情况作点介绍。
吴门的第一代吴申卿,是清末秀才,诗、书、画皆能。尤擅工笔仕女,清丽脱俗,形神兼具,但因年代久远,加上建造水库吴门老家搬迁,又经“文革”浩劫,其作品业已难觅。
吴门第二代,吴士维(申卿长子)、吴茀之(申卿三子)皆擅书画。吴士维善画水族翎毛,作品洒脱大气,生活气息浓郁,书法深得颜体之精要,雄浑苍劲,上世纪30年代即艺名播于八婺,一生从事美术教学和创作,上世纪50年代卒;吴茀之乃我国著名花鸟画大家、美术教育家。前浙江美院即今中国美院教授、教务主任、国画系主任,中国美院国画教学的重要奠基人,深得潘天寿先生倚重,曾受周恩来总理接见。其学识渊博,书画造诣精湛,人称“诗书画”三绝,并有专著多种。10年浩劫中受到迫害,1976年卒。
吴门第三代,吴始骥,系吴士维之子。其在书画、国学上皆有所成,极有天赋。其作品格调高雅,清新脱俗,富有内涵。曾任中国美院潘天寿校长室助理,潘天寿、吴茀之称其资性颖悟,出手不凡。惜乎突遭车祸,经年不治,1954年卒,年仅42岁。
吴门第四代吴战垒(吴始骥长子)、吴战堡(吴始骥三子)、吴航(吴茀之孙),也接过了先人的艺术接力棒。吴战垒能诗能书能画,国学造诣不凡,为国学大师夏承焘先生最得意的弟子。同时在美学、书画、古砚鉴定方面慧眼独具、书法颇有功底,富有学者气息。系中国美院客座教授,西泠印社社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词学会理事、古籍出版社编审,2005年因病不治。吴战堡对书画艺术颇有悟性,抑且勤奋,虽先后务农、执教、从政,书画情结不变,笔耕几十年不辍。其书法功底深厚,刚柔相济,神彩内蕴,间作人物花鸟,颇有意趣。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政协诗书画社理事,金华书画院院长。吴杭,毕业于江西师大艺术系,旋进修于中国美术学院,其作品清逸洒脱,气韵生动,笔墨畅酣,颇得“八大”及乃祖绘画之要,现任吴茀之纪念馆常务副馆长。
吴门第五代,吴敢(吴战垒之子)、吴涧风(吴战堡之子),在书画界业已崭露头角。吴敢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是年轻的中国美院教授,中国美院书画鉴定中心主任,硕士生导师,其在美术史研究和书画鉴定上有独到的眼光,书画有劲有骨,格调高雅;吴涧风,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人物研究会会员,在美术创作、书画理论上都有研究。作品不落俗套,笔力老辣,富有神韵,不少业内人称其为极具潜力的青年画家,现供职于浙江省美术馆。
吴门五代,代代出书画英才,殊为难得,可喜可贺。窥一斑而知全豹,从中可以看出八婺文化的源远流长,浦江书画之乡的名副其实。
说起我和吴门的渊源,还得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当时我从苏联留学归来,虽供职于油画系,但与潘天寿先生同居景云村一号,朝夕相处。潘天寿、吴茀之二老是数十年从艺治学的挚友,吴老经常出入于潘宅,故我们也经常相见。当时潘天寿,吴茀之先生是美院的两面旗帜,我很敬重他们,他们也很关怀我。10年浩劫开始,我与潘天寿,吴茀之先生一起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关在同一个“牛棚”里。当时我的脑部被打伤,呕吐不止,难以进食,且又不给治疗,生命垂危,动弹不得。潘天寿、吴茀之先生一个为我端菜送饭,一个为我端屎接尿。他们将家中师母每周才能送一次的一点点心也省下来喂我,感人至深。可以说,我们既是艺术上的师生、挚友,更是患难之交。茀之先生曾说,“有朝一日我们放出去,我一定给你画一张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后来我调至上海画院工作,闻知他去世的噩耗,万分悲痛。陆抑非先生说:“我们同是‘牛棚’里的难友,这一遗憾我来补吧……”往事历历,不胜欷嘘。我和茀之先生的族弟吴山明先生也很熟悉,跟吴门第四代的吴战垒、吴战堡亦有交往。对于吴门一脉五代书画传承之罕见,我由衷地表示钦佩。
吴门后人本想出一个一脉五代的书画作品选,惜乎历经沧桑,第一代申卿公的作品已经无存,只能编四代,我想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是一件雅事、美事、盛事,尤其在中央作出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决定的今天,显得特别有意义,我由衷地祝贺《吴门四代书画作品选》一书的出版,倘若吴门先贤地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